首頁 > 愛情只是古老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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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之回答:「明白。」

  貞嫂笑:「王先生不大管事,今日來是為著學校籌款:小鎮兩間學校設備陳舊,他想捐贈儀器設備。」

  他們下車,看著貞嫂把車子駛走。

  恕之低頭說:「他像具骷髏。」

  忍之說:「醫生說他也許可以活過春季,也許不。」

  「你怎麼知道。」

  「我長著耳朵,又四處打聽。」

  「他看上去很可怕,身上有股消毒藥水味。」

  忍之嗤之一笑,「你以為他病入膏肓?又不是,他看你的目光好似小孩看見三色冰激凌。」

  「他好似不是那樣的人。」

  「他目不轉睛。」

  雪花一直下,穀倉門外只有一盞小小燈光照明。

  忍之打開門,「很快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恕之不出聲,把草團當沙發坐,抱著膝頭。

  忍之輕輕問:「你知道該怎麼做。」

  恕之抬起頭,凝視忍之,她清晰雙眼像是洞察一切,卻又無奈悲哀,這種複雜神情,並不像一個十多歲少女。

  那一邊在松宅,小學及中學校長也到了,提交他們文件。

  王子覺只略看一下,便簽下名字,取出一張支票遞上。

  松山笑,「應該請區報記者來拍張照。」

  王子覺搖頭。

  兩位校長道謝告辭。

  貞嫂覺得奇怪,司機在外邊等,王子覺卻沒有回去的意思。

  貞嫂替他換一杯茶。

  王子覺伸出像爪子似的手指,握住熱茶杯,他說:「本來買下松鼠餐車是因為喜歡吃漢堡,現在醫生千叮萬囑不宜吃油膩。」

  貞嫂看著他,他似有話要說。

  終於,王子覺輕輕問:「他們是兄妹?」

  「呵是,」貞嫂回答,「一般的大眼睛。」

  「松山說他們是流動工人。」

  貞嫂點頭,「那年輕人患病,因此落單,他妹妹得留下照顧他,天寒,雪上加霜,差點做流浪人。」

  王子覺點點頭,他緩緩站起來。

  松山說:「我去叫司機。」

  司機打著傘接他上車。

  貞嫂看著車子駛離,輕輕說:「好人應有好報。」

  第二天一早,地上有薄冰,恕之步步為營,卡嚓卡嚓走向餐車,取出鎖匙打開大門。

  剛走進餐廳不久,有人推門進來。

  一看,是王子覺,恕之怔住,她想過去扶他,可是猛然想起,很少病人願意人家把他當作病人。

  她輕輕說:「請坐,請問喝什麼?」

  他笑笑,「早,我要一杯免咖啡因黑咖啡。」

  「馬上來。」

  恕之洗乾淨雙手,束上圍裙,立刻做蒸餾咖啡。

  王子覺輕輕問:「哥哥呢?」

  「在後門整理垃圾箱。」

  「聽說今年特多黑熊下山偷垃圾吃。」

  「動物都不打算冬眠,整年出沒尋找食物。」

  「也難怪,本來是他們的土地,我們是後來客。」

  恕之覺得這說法新鮮,她笑起來。

  咖啡香氣傳出,她斟出一杯給他。

  恕之怕他嫌靜,扭開收音機。

  天氣報告員懊惱地說:「雪...那白色東西可怕極了,今日又預測有十二工分雪量,冬天真不可愛。」

  恕之開著爐頭,把冰凍食物取出。

  一個火車司機推門進來,嚷:「天祐松鼠餐廳,給我來雙份醃肉蛋加克戟,還有滾燙咖啡,快,快。」

  恕之連忙倒咖啡煎醃肉,手腳磊落。

  忍之在門外清理積雪。

  再抬頭,王子覺已經走了。

  像一個影子,來無聲,去無蹤。

  貨車司機把食物往嘴裡賽,「替我做個三層漢堡,放在保暖爐裡帶走一個。」他嘿嘿笑,「我有無聽過膽固醇?我不怕,吃飽再算。」

  有人送雜貨來,「姑娘,點收。」

  貞嫂剛剛到,「這邊點收。」

  恕之向她報告:「王先生來過。」

  貞嫂訝異,「他有什麼事,他找誰?」

  「他沒說,喝了一杯黑咖啡就走了。」

  「以往他半年也不來一次,又冷又下雪,天尚未亮透,他出來有什麼事。」

  恕之忙著為客人添咖啡。

  貞嫂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看著恕之背影,輕輕搖頭,不會吧。

  年輕的貨車司機吃飽了,看著恕之,忽然問:「你可想到鎮上跳舞?」

  恕之假裝沒聽見。

  「呵,」貨車司機聳聳肩,「不感興趣,在等誰呢?達官貴人?」

  貞嫂提高聲音:「史蔑夫,還不開車出發?」

  他悻悻付賬,還是給了五塊錢小費,拉開門離去。

  貞嫂輕輕說:「史蔑夫不是壞人,我們看著他長大,你要是想散心,同他看場電影也不錯呵。」

  恕之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貞嫂倒是欣賞這一點,她少年時也是如此含蓄,食物不好吃只說不餓,男同學不合意只推要溫習功課,不會叫人難堪,現在都沒有這樣溫柔了。

  夏季,只穿小背心的少女幾乎要貼住男朋友的背才站得穩,在咖啡店坐到深夜也不回家做功課。

  貞嫂不以為然。

  她閒閒問:「王先生精神還好嗎?」

  恕之一怔,歉意說:「我沒留意。」

  貞嫂點點頭,是該不留神。

  這時,午餐客紛紛上門來,呼著白氣,脫下厚衣帽子,高聲點菜,恕之與忍之忙個不已。

  傍晚,發了薪水,他們回到穀倉,忍之順手把鈔票丟進鐵罐。

  他說:「今晨,他來看你。」

  恕之不出聲,她搓揉著酸軟的肩膀。

  忍之用手托起她的臉,「是這雙眼睛嗎?他們見過一次就不能忘懷。」

  恕之甩開他的手。

  「他再來,你也不要說話,假裝看不見。」

  恕之冷冷說:「我懂得怎樣做。」

  忍之譏諷她:「我忘記你是專家。」

  恕之轉過頭去,疲倦的說:「你不再愛我。」

  忍之這樣回答:「我們就快可以高飛遠走。」

  恕之蜷縮在一角,她倦極入睡。

  第二天早上,她險些起不來。

  她知道已經到了關鍵上,她必需爭取松山夫妻至高信任,才能借他們力踏進王家。

  她一定要每天早上比貞嫂更早到達松鼠餐廳。

  她掬起冷水潑向面孔,冰冷的水刺痛她的臉,她迅速清醒,套上大衣靴子出門。

  貞嫂六點半進店門,恕之已在招呼客人。

  一個中年建築工人說:「貞嫂,這勤奮的女孩是一件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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