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音緩緩抬起頭,看著蹲在自己身前的羅韓,眼淚又滑下,卻哽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看見她紅腫似核桃的雙眼,哽咽不已的抽氣聲,羅韓歎了口氣,擦去她的淚痕體貼地說:「先回我家吧,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聽到這,愛音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埋首在羅韓的胸膛裡。
羅韓搖搖頭,輕手輕腳地抱起她往反方向走去。
常有人說,愛情也許只是上帝作弄人類的一場遊戲,才會如此毫無規則可循。
有時不管你付出多少,不代表你就能收回多少。
*** *** ***
今晨的空氣依然沁冷入心,但天空有著近日來難得一見的蔚藍。
被陽光喚醒的愛音坐在寬大的床邊望著一室的陌生,許久才想起自己昨晚到羅韓家過了一夜,不自覺又想起文森,她摸著自己浮腫的雙眼,幽幽歎了口氣,整理了下儀容便起身。
房間內的擺飾並不多,只有一張大床和落地窗旁的大躺椅,以及那片奢華的白長毛地毯。
臥室旁有一間獨立出來的書房和衣物間,對一個單身漢來說,這間公寓已經算是大得嚇人了,公寓裡的每一處都顯示出羅韓良好的身家背景,除了客廳、廚房,還有連牆而設的小吧檯,而她知道羅韓最常待的就是那裡,果然她在吧檯後方看見了羅韓身著藍色浴袍的高大身影。
「羅韓。」愛音輕喚了聲。
正在準備咖啡的羅韓聽見聲響轉過身,笑容燦爛的說:「昨晚睡得好嗎?」
「嗯,讓你睡沙發真是不好意思。」
「一個晚上不算什麼的。」說罷,便指著吧檯旁的高腳椅示意她坐下。
「昨晚為什麼你會……」愛音想起羅韓昨晚的出現實在有些突然。
羅韓將煮好的咖啡端上桌面,順手倒了一杯熱牛奶給她,簡明扼要地說:「昨晚舞台劇中場休息時,我看到文森了。」
「對不起,我總是麻煩你……」
「我能問你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
愛音想起昨晚,又開始感到手心發涼,於是雙手捧起溫熱的杯子。「我……」
羅韓見狀歎了口氣。「不想說也沒關係,反正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來。」
愛音放下杯子,垂下眼說:「他要離開了,去台灣。」
「為了你姊姊嗎?」羅韓不訝異地道,看著她的模樣,搖搖頭又說:「愛音,你該看透了吧?」
愛音的目光幽幽地落在遠處,一半的心神似乎早隨昨晚而去了。「是的,我是該看透了。」
「跟我一起去瑞士吧,愛音。」羅韓寶藍色的眼眸直望著她。
「瑞士?」
「學期已經結束,尤麗嘉決定和她的男朋友回日本過節,我的家人也在瑞士等我,但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愛音很感動羅韓的體貼細心,但她還是搖搖頭。「羅韓,謝謝你的邀請,可是這樣太麻煩你和你的家人了。」
羅韓握住她擺在桌上的小手,微微一笑。「不要說什麼會麻煩我的話,我根本不覺得這是麻煩。你一直都很清楚我的心意,不是嗎?」
愛音怔愣地看著羅韓的大手溫暖地包住自己的手,頓時不明白他話裡的意義。「你希望我說什麼呢,羅韓?」
「放棄文森,正眼看看我吧,愛音!我自問沒有一點比不上文森,而我絕不會傷害你。我不會要求你現在馬上忘了文森,因為這是不可能的。我只要求你待在我的身邊,你可以放心,沒有你的同意,我絕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
愛音聽著羅韓真切的告白,就好像昨晚的自己一樣。「我不能這樣做,這根本是在利用你,羅韓。」利用他只為讓自己好過點?不,她不能,這樣做對他實在太殘忍了!
「不要這樣想,愛音。這不是利用,是我自願的,就當作是我在幫助你。」
「如果我永遠不會愛上你呢?」就像文森對她一樣。
「只要你肯放棄文森,那麼其他的就讓時間去證明。」
「可是……」
「先不要急著拒絕我,答應我你會考慮。」
愛音無法拒絕羅韓,因為他現在的樣子就和自己一模一樣,她只能掉著淚,點了點頭。
*** *** ***
機場大廳裡,登機出境的廣播聲、行李輪軌被推動的聲音,人來人往的,沒有一刻不忙祿。有的人道別哭泣、有的人相見擁抱,這裡永遠上演著相眾和別離、歡欣和不捨。
大廳角落的咖啡店裡,坐著一些等候出境的人群。
愛音和文森坐在吧檯前的高椅上,今天是文森出發到台灣的日子,在猶豫掙扎下她還是來送機了。
「有沒有什麼東西或想說的話,要我轉達給伯父伯母?」
愛音搖搖頭。「沒什麼特別想說的。」
「愛音,我……」
愛音打斷文森的話,接口說:「前天晚上是我失態了,對不起。」不管如何,她還是不忍心怪罪他,畢竟他並沒有作錯什麼事,只是不愛自己罷了。
聽見愛音的話,文森似乎鬆了口氣。「不、別這樣說,過去了就忘了吧。也別擔心往後我的態度,我仍當你是我的妹妹。」
愛音搖搖頭,歎了口氣。「不,文森。我沒有辦法,我永遠無法將你當成兄長般對待,已經太遲了。」
文森皺起眉,不懂愛音話中的意思。「太遲?」
愛音抬起眼直直地望著他,語氣輕柔地說:「因為我愛你。」
文森滑落了手中的咖啡杯,那句「我愛你」掐緊了他的心胸,讓他的心臟如擂鼓般跳動卻不肯稍稍停歇,好似在向他宣告著有什麼東西即將來臨……
看見文森滑落杯子的模樣,以為是他的驚慌,愛音深吸口氣,努力揚起微笑對他說:「請別露出為難的表情,這不是在請求你回應我。把那句話說出口,只是因為我這次真的會放棄,再也不會困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