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內的文森始終注意著跟著車子跑的愛音,看見她臉蛋上不尋常的紅潤,內心開始焦急地咒罵了起來。
她不能跑難道她不知道嗎?她怎麼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
那個該死的羅韓呢?不是應該照顧她的嗎?!
「文森,我愛你!求求你,停下來、停下來——」
那一句「我愛你」頓時撕裂了文森離去的意志、她頰上的兩道清淚也割劃著他的心口,為什麼她會如此難過?她已經選擇了羅韓不是嗎?
文森從後照鏡裡看見愛音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呼吸困難似地雙手撫著脖子,全身虛軟的蹲在街道旁。
坐在車內漸漸遠離她的文森,焦急地對司機喊著:「等一下!」
他開了車門,正猶豫著要不要下車,卻看見羅韓出現在愛音身旁,緊張地拿著她的呼吸器。
鬆了口氣的文森痛苦地閉上雙眼,又關上車門,轉頭對司機道:「不好意思,現在可以走了。」
她選擇了羅韓、他選擇了離去,他們都不能再回頭了,回頭不過是傷害身邊無辜的人罷了,就如同這三年來他傷害著她一樣。
沒有隨即發動車子的司機皺著眉,轉過頭說:「先生,這樣好嗎?」那個東方女孩心碎傷神的模樣叫人好不捨。
文森強壓下回頭的渴望,他沒有多說話,只是點點頭。
但過了好半晌卻還是沒有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他疑惑地抬起頭看著司機。「怎麼還不走?」
司機握著方向盤遲遲不肯動作,視線直盯著後照鏡。「先生,你看那位小姐,她——」
車內的文森轉過頭,透過玻璃窗赫然發現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愛音,正直直望著他的方向,高舉著她的呼吸器,似乎要告訴他什麼。
站在她身邊的羅韓也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問道:「愛音?」
愛音注意到車內的文森終於看向自己,微微一笑,將原本高舉的呼吸器以拋物線遠遠丟了出去,隨後再也忍不住胸口的困難和腦袋的暈漲,緩緩倒向地面。
「愛音!」羅韓接住了她,這一刻,他知道自己終於要失去她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你瘋了嗎!」他痛心的喊著。
她寧願用生命危險作為要脅,也不願文森離去嗎?
他知道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失去她,因為她的全部心思全在另一個男人身上,那個遲了三年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
愛音困難地喘著氣,眼中泛著薄淚。「不……不這麼做,他、不會回頭的。」
如果能擁有他的愛,她又何嘗願意孤獨?現在他終於愛上自己了,她說什麼也不會讓他走。
「你愛慘他了,是不是?」羅韓幾近心碎地說。
愛音沒有回答,只是無聲地淌著淚。
終於聽見那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一直住在她心底的那個人,撿起她的呼吸器緩緩走向自己,那個她一直期待回頭愛她的人。
文森紅著雙眼,氣憤又激動地說:「你這個傻瓜,我不准你再拿生命開玩笑!聽見沒有!」
透過呼吸器的輔助,愛音充滿淚水的雙眼直直看著文森,他回頭了、終於肯回頭了。
確定愛音可以順利呼吸之後,羅韓鐵青著臉站起來,強壓著激動的情緒對文森說:「你照顧她吧,她是你的了。」話一完,羅韓絕望地離開。
偎在文森懷裡的愛音知道自己最後還是傷了羅韓。「對不起、對不起……」
這一生,她是注定要對不起他了。
文森看著懷裡的愛音,呼吸總算開始順暢,歎了口氣道:「還好嗎?站得起來嗎?」雖然擔憂她不顧自己的身體,但他怎麼也無法對她生氣。
愛音抬起頭,目光直直望著文森,那雙如黃昏般的琥珀眸子此時正映著自己的容顏,叫她怎能不歡喜?
「你肯愛我了嗎?是真的嗎?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愛我?」
文森伸出手撫上他朝思暮想的小臉,心裡的空洞此時全部被填得滿滿的,他啞著聲音道:「是的,我愛你,以一個男人的身份。」
愛音一笑,投進他的懷抱裡,再也不肯放手般地緊緊擁著。「謝謝你。」
聽著她傻氣的話,文森一笑。「傻瓜!」他擁緊了在懷中的心愛人兒,感激著她不因他的愚昧而放棄,拼了命也要愛他。
這樣的女子,叫他怎能不愛、不眷、不戀?
深夜的大道上,昏暗路燈映照著這對像是要相擁上一生一世的戀人,他們的影子幾乎合而為一,兩人就像是要將彼此融進對方身體似的,再也不願放開,因為他們的等待已經太久、太長了……
*** *** ***
機場大廳,一身簡便的羅韓看著身旁的一男一女,內心感觸許多。
愛音一臉歉然地看著他。「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所有的一切。」她知道羅韓提早結束了學業決定回到瑞士,跟自己有很大的關係。
羅韓搖搖頭,內心早已釋然。
「不要這樣說,你也給了我難忘的回憶,而且我早就知道,總有一天我還是會失去你。其實,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你,又何來的失去?」看著自己心戀的女子,終於得到了想要的幸福,他沒有什麼好傷心的,因為即使他試過給她一切,卻給不了她真正想要的。
「羅韓……」
羅韓制止她接下來的話,轉頭看向愛音身旁的文森,警告意味極重地說:「好好對她,要是你再讓她掉一滴淚,我可是會再回來的!」
文森點點頭。「我會的。」話完,伸手握住身旁心愛女子的小手,深情地不願再放開。
看著他們情深的模樣,羅韓歎了口氣。「還有,其實愛音並不知道你特地跑到瑞士去,那天我所說的話也都不是真的,我只是不想這麼快失去她。」
「我懂。」換作是他,他也會這麼做。
誰捨得放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心愛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