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團重重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床邊矮櫃上的煙灰缸,其中一根尚未抽完的煙,有著口紅的痕跡。
那桃紅的色澤嵌進楊貝伶的雙眼,揪緊她整顆心。
她深吸幾口氣,藉以平復起了波瀾的情緒,然而,此舉只是令她發現另一個殘酷事實——
空氣中隱約飄散著一股香水味,她沒有這種味道的香水。
蔣耀天的家空氣流通得很好,所以,香水的味道只是若有還無地殘留著。
為了證實是自己多心,楊貝伶上前,拿起床上的枕頭,嗅了一下。
香水的味道比空氣中的強烈多了!
楊貝伶啊楊貝伶,你還要多少證據,才肯承認你所愛的男人,跟別的女人上了床?
他那副雲雨過後的神態、殘存的香水味道、有口紅的煙蒂、漠然的對待……怪不得,他從不打電話到美國找她;怪不得,那次跟他通電話,會有女人的聲音;怪不得,他對她的歸來,毫無反應……
她該怎麼辦?是毅然離開,還是忍痛留下?
留下來?明知心愛的男人出了軌,她還要選擇留下來,假裝一無所知,繼續看似甜蜜的假象嗎?
這樣委曲求全,還像你嗎?楊貝伶不禁這麼反問自己。
你應該走!立即!留在一個背著你偷腥的男人身邊,有什麼意思?現在他會偷腥,以後更加會!
腳步向房門挪移了一步,心卻立刻疼痛難當,令她再邁不出第二步。
他對你不忠,你竟還捨不得他?楊貝伶啊楊貝伶,你真丟女人的臉!
即使痛罵自己、逼自己離開,但她的步伐就是無法移動半分。
走,還是不走?
天人交戰良久,楊貝伶苦笑。算了吧!選擇什麼?她壓根就捨不得他!
就算她發現他背叛了她,她還是無可救藥地深愛著他!
愛情戰場上,付出較多的那一方,是注定要成為任人宰割也不能吭一聲的輸家。
「不要緊……不要緊……我可以忍受的。」楊貝伶低聲呢喃,「只要我一直留在他身邊,他一定會發現我的好,然後,專心三思的對我……沒錯……」
在耳邊迴響的說詞,既是說服自己,亦是催眠自己,更是欺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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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彼此的關係益發疏離、淡然無味,楊貝伶便特別為蔣耀天學做菜,希望給他一個驚喜。
聽到開門聲,楊貝伶立即從廚房跑了出去,看到朝思暮想的男人,美麗的臉上立即綻放出動人的笑容,「你回來了。」
「嗯。」瞥她一眼,蔣耀天冷淡地回應。
「我專程為你煮了一些菜,你嘗嘗看。」她的語氣中充滿期待。
「我吃過了。」簡潔的四個字,把她的心意全部拒諸門外。
快步越過她,他往臥室方向走去。
沒想到他會用這麼冷漠的語調拒絕她,楊貝伶徹底愣住了。
「你不用解決整桌菜,吃幾口,給我一點意見就行了。」找回言語的能力,她不放棄,追在他身後說。
蔣耀天佇足,從入門以來第一次正眼看著她,語氣極為冷漠:「我說,我吃過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愛上她,他益發對她冷漠、給她難看。彷彿他對她越冷淡、越糟糕,就越能證明他沒愛上她。
他曾想過乾脆中止遊戲算了,但這個想法,至今仍只是停留在想的階
段。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把這個想法付諸實行,但他絕不會承認,他是捨不得她!
「今天我準備了好久,你吃幾口……」她仍不死心。
他沒讓她說下去,冷峻得一如結了冰的聲調,說:「我不吃。」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言拒絕,讓她的臉色一瞬問蒼白起來。
「吃一口也好,只是一口……」她把要求降到最低。打從出生以來,她從沒懇求別人的記憶。當下她才知道,原來在乎一個人、愛一個人,會變得這麼卑微。
「不要讓我一再重複。」無視她近乎卑微的請求,他冷冷地、殘酷地擊沉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語畢,蔣耀天轉身,往臥室繼續走去。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吃不下,只是不想吃她煮的菜罷了。
她已記不得,他是第幾次拒絕她的好意……
還記得上次,他由書房走出來,咳了一聲,她上前關心他,他說沒事,但她始終不放心,專程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喉糖給他。當她把潤喉糖交給他,他怔了一怔,然後搖頭說不用。
她覺得,就算他覺得喉嚨已經沒什麼事,也可以把它當糖來吃。但蔣耀天只是冷漠地回應她一句:「我不吃糖。」
清冷的四個字,令她無言以對。
即使他不吃糖,他也可以把糖收下,那些潤喉糖是她的心意,但他卻選擇把她的心意拒諸門外……
獨自坐到飯桌旁,拿起碗,她默默地吃起飯來。
飯菜是熱的,但滑進喉嚨的感覺,卻是這麼悲涼、倉冷……吃著吃著,淚水沖破重重防線,滴在仍冒著熱氣的菜上。
這樣冷漠的他、這樣僵冷的關係……她還可以承受多久?她想抓住他漸行漸遠的心,所以,努力做好女朋友這個角色。但她的努力,他並不欣賞,
也不領情……
她不只一次問自己,當一段關係變得這樣糟糕的時候,那還應該要繼續嗎?
一個男人如果在乎、重視、珍惜一個女人,他不會忍心讓她失望、讓她傷心、讓她流淚。
蔣耀天曾對她付出的溫柔、細心、體貼、呵護……現在她一概感受不到
他在乎她嗎?
他……不愛她了吧?
思及此,楊貝伶的淚掉得更多、更凶……
這邊廂,面對自己燒的菜,楊貝伶哭得可憐;那邊廂,故意不吃她煮的菜的蔣耀天,進了臥室,換掉身上的筆挺西裝,走進浴室。
扭開蓮蓬頭,微溫的水落他的頭上、臉上、身上,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就算他抱著多麼熱情如火的美女,他還是感覺不到半絲暖意,是因為他抱著遊戲人間的態度,所以才會如此嗎?可是,以往他都是這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