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抽一口冷氣,同時摀住自己的胸口……
恐怖的「可能」,衝擊著她的神經,讓她陷入極度的驚駭與恐慌──
瞪著照片,她抖著手終於把照片翻到背面,看到照片背面有人用黑色簽字筆寫著三行小字:
一對美麗的母女。
恩熙生日這天,於台北木柵動物園合影。
李昆明攝1990.5.13
「母女!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她們兩個怎麼可能是母女?!」姜羽嫻突然抓住自己的頭──
她驚恐地瞪著照片上,那對「母女」巧笑倩兮的合影……
「我的天!」姜羽嫻就要崩潰了。「這不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情!」她用力咬緊牙關,牙齒都快咬碎……
當年那名與自己交換女兒的「農婦」,竟然是李恩熙的母親!
換言之,李文愛,這個破壞她幸福、奪走她丈夫的女人……
這個女人,當年邪惡地與自己交換女兒……
而她竟然毫不知情地養了丈夫情婦的兒子,將近二十多個年頭!
*** *** ***
「喂?」
「謀先生,請問夫人已經出來了嗎?」司機等不到人,只好打電話確認。
謀仲棠看一眼腕表。「大約二十分鐘前,我媽已經出去了。」
「可是我一直沒等到夫人。」
「怎麼可能?她已經離開很久了。」
「是真的,因為我知道現在夫人的精神狀況不太好,所以從剛才到現在我就一直守在醫院門口,不敢懈怠。」
謀仲棠沉吟了一會兒。「好,我先去找找看,等一下再打電話給你。」
「是,麻煩謀先生了。」
謀仲棠收了線。
他記得剛才母親提過,要先到護理站領取父親的衣物,於是他站起來朝護理站走。
*** *** ***
五分鐘後,姜羽嫻終於壓下激動的情緒。
她用顫抖的手拿出皮包裡的手機,第一時間,打了一通電話給宋牧橋──
「喂?」
聽到他低沉、穩定的聲調,一股心酸與委屈,瞬間湧上姜羽嫻的心頭……
「喂?是妳嗎?怎麼不說話?」宋牧橋直覺是姜羽嫻打來的電話,但他們從來不叫彼此的姓名。
「我不敢相信……我真不敢相信,天底下會有這樣的事情!更可怕的是,這樣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姜羽嫻帶著哽咽與哭音,明顯地情緒失控,整個人抖得很厲害。
「發生什麼事了?妳究竟怎麼了?」宋牧橋緊張起來。
這三年來,她每次打電來除了問女兒的事,從來沒有情緒失控過。
「你找到女兒了嗎?」姜羽嫻忽然問他。
宋牧橋愣了一下。「還沒有──」
「我已經找到我們的女兒了!」姜羽嫻突然宣佈,聲調卻沒有絲毫喜悅,反而冰冷、僵硬地接近恐怖。
「妳說什麼?妳真的找到我們的女兒了?」
「對,就在剛才,我已經找到女兒了。」
「妳怎麼找到她的?我們的女兒現在在哪裡?妳現在在哪裡?妳跟女兒在一起嗎?」
「沒有……」她搖頭,木然地回答:「我沒有跟她在一起,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她竟然是我的女兒!」
「妳在說什麼?」宋牧橋擔心起來。「妳還好嗎?」
「我不知道……」姜羽嫻又哭起來,她又哭又笑。「我覺得……我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瘋了!」
「妳現在在哪裡?」她的回答讓他更擔心。
「我在醫院,我丈夫看到我們從旅館出來後跟我吵了一架,然後他就突然中風了!所以我在醫院……我在醫院整理他的衣物,然後找到他的皮夾。但是我沒想到,他的皮夾裡竟然放著情婦跟女兒的照片!可是……可是那個女人的女兒……那個女人的女兒……那個女孩子……她竟然是我們的女兒!」
「妳到底在說什麼?遠雄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不是李恩熙嗎?她怎麼可能會是──」宋牧橋瞪大眼睛,然後用力吸了一口氣。「妳慢慢說,盡量把話說清楚一點!」
「李恩熙,」姜羽嫻的臉孔接近慘白,她喘了一大口氣,然後接下說:「我丈夫的『私生女』……她跟照片上那個女人竟然是母女!真的好可怕……那個女人……我想了好久,終於想起來我到底在哪裡見過那個女人……她……她竟然就是當年用兒子跟我換女兒的那個女人!」
話說得夠清楚,宋牧橋終於懂了。
他懂了,也因為極度的震驚,而一時間沒辦法反應……
「她怎麼能這麼做?她怎麼可以搶我的丈夫、偷走我的女兒,讓我女兒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背負私生女的罪名,卻設計我養大她的私生子?!那個女人……她怎麼可以這麼惡毒!這麼無恥?!」最後,姜羽嫻痛苦地咆哮。
而電話另一頭,宋牧橋的臉色一樣慘白。
他已經完全瞭解姜羽嫻所說的每一句話。
然而姜羽嫻後來說的每一句話、以及她最後的咆哮,都不能喚醒他因為過度的錯愕與震驚,而突然陷入麻痺的聽覺……
原來,他唯一感到虧欠、多年來深深懷念的女兒,竟然就是曾經被他設計、被迫讓學校退學的李恩熙……
話筒從宋牧橋的手上滑落。
他萬萬沒有想到,命運竟然如此地捉弄人……
然而,不僅宋牧橋,就連站在醫院走廊轉角的謀仲棠,也完全聽懂了姜羽嫻所說的每一句話。
*** *** ***
手術完成後第三天下午,主治醫師在院長室裡,對家屬報告手術結果。
「我父親的狀況如何?」一到現場,謀仲棠就直接問。
「謀董事長的手術很成功,他腦中的血塊已經清除,不過還是要看董事長愈後的狀況而定。」醫生宣佈。
姜羽嫻的表情非常詭異,她每次凝望「兒子」的時候,眸光都非常複雜。
「他能復原幾成?」姜羽嫻顫抖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