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又遠又近的悲傷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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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穆棉在瑪麗歡快的歌聲裡蒙住臉。

  「廖哥哥…我不是故意在馬友友的演奏會時睡著的…我不是故意在演講廳畫漫畫的…你總是那麼好,總是說,『只要小棉肯陪我,高興做什麼都好呢。』我們互相陪伴這麼久了…現在我聽馬友友的CD會流淚了,我也會專心聽演講了…但是你卻不陪我了…」

  「他死了。穆棉,他死了。」被強烈的忌妒射中心扉的至勤,殘忍的說,「所以妳說的這些話,除了我聽見外,他是永遠聽不見了。」

  穆棉突然將至勤一推,跳起來往門外沖,一個沒留神,居然讓椅墊絆倒了,慌張的她又拉下了整個桌布。

  一片嘩啦啦的聲響,臥在這片混亂中的穆棉動也不動。

  至勤全身的血都冷了。他發著抖,懊悔自己不知道跟她爭些什麼。「穆棉?穆棉?對不起…穆棉?」

  「沒事。是我不小心…」她壓住太陽穴,破裂的瓶子碎片在髮際附近割出一條傷口。抑止不住的眼淚,還在不斷的流,「只是停不下來…

  不是痛…」她慌張的拉著面紙擦拭臉上的血和淚,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

  至勤抱住她,痛痛的哭了起來。

  她的貓(十七)

  茫然了片刻,「不哭不哭,」反而她轉過頭來安慰至勤,「不痛的,不太痛的…」

  之後她將CD收起來,絕口不提過往。但是穆棉在失神。

  她像是魂魄遺失了某個部份,回到家,發呆的時候多了起來。至勤只能看著。

  她知道至勤擔心,但是她就是沒有辦法。站在門口發呆了半天,居然找不到自己家的鑰匙。

  這樣不成的。至勤根本不能睡覺。她知道自己的失眠總是讓至勤擔心的無法睡眠。

  不成的…一進門,瑪麗奧斯蒙甜美的聲音席捲而來。她站在門口,拚命建築起來的防禦工事完全瓦解。過往如淒艷的惡夢,撲上身來。

  背著夕陽,穆棉看不清楚等她的是誰,有個人…八年前有個人…總是這樣的等著她。然後他會闔上書本,說:「回來啦?親愛的小棉。」

  至勤說:「回來啦?親愛的穆棉。」

  廖哥哥不會回來了…但是至勤怎麼會在這裡?他真的只是頂賽茵的缺嗎?

  站在玄關,她淚如雨下。

  至勤走過來,緊緊抱住她。

  「對不起…」穆棉哽咽的說著。

  「噓…都是我不好…我才該說對不起…我只是突然好忌妒…」至勤吻著穆棉頰上的眼淚,「對不起…對不起…」

  桌子上一迭CD,都是奧斯蒙家族的。不曉得至勤跑了多少二手CD店弄來的。

  穆棉又紅了眼睛。

  「我們去綠島玩好嗎?」抱著她,至勤痛惜著,又消瘦了幾分,失眠加上吃得少,怎麼受得了?

  穆棉點頭,覺得至勤的背消減不少,真是…弄得她哭出聲音。

  「明天早起去溜直排輪?」

  「我不會溜。我不溜冰快十年年了…」穆棉讓至勤擦著眼淚。

  「我也不會溜。不過,我們一起去試看看,好不好?」

  如果穆棉的過去無法參與,那我們就來締造未來。

  沒多久,穆棉和至勤就能並肩一起溜直排輪了。穆棉的手腳纖長,溜起直排輪,帶著冰刀的優雅。至勤漸漸瞭解良凱對穆棉的愛慕了。

  誰能不愛一個聰慧、優雅,卻也生氣蓬勃,喜好打球和溜冰的女子?

  不管怎樣的場合,她都能興致勃勃的渡過每一分鐘。

  即使只是去去漁港,都能讓她高高興興的細數有關魚類的種種生態和故事。

  她的貓(十八)

  沒有什麼是穆棉不會的。聽著她溫柔的嗓音,彈著借來的吉他,唱著「三百六十五里路」,在暮色四合的漁港黃昏。金鱗般閃爍的向晚海面,深碧得淒愴。

  「穆棉,不要嫁人,等我。」在外人面前冷漠早熟的至勤,也只在她的面前露出這種孩子般的神情。

  停下了吉他,她摸摸至勤的頭,從她雪白的指縫,可以看到重紫淺藍的雲彩天空。

  「不嫁人。只跟至勤一起,好不好?」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哭泣的尾音,「但是門開著,至勤可以走,知道嗎?」

  「我不走的。」但是穆棉卻只是軟弱的笑笑。

  「大家都會走的。都會走的…」她眼神朦朧起來,帶著恍惚的笑容,輕輕的撫著至勤柔軟的頭髮。

  至勤為了她那帶著哭泣尾音的話,低潮好幾天。但是既然接了模特兒的工作,他還是很盡職的,笑。

  自從良凱諷刺他是米蟲以後,至勤發瘋似的接了很多拍廣告拍照的工作。誰都能用眼白看他,就是良凱不行。

  為了豐厚的酬勞,他咬牙忍耐不喜歡的工作,盡量讓自己像個傀儡娃娃。

  拍多了,來來去去總遇到第一次幫他拍照的攝影師,至勤也知道他很受人敬重,大家都叫他烈哥。

  這天,在攝影棚強烈的燈光下,烤了一天的口乾舌燥,大家熱情的相邀吃宵夜,至勤木著臉搖頭,坐在偌大的攝影棚,逗著別人的小貓,回來拿外套的烈哥,看見孤零零的至勤,不知怎地,動了一絲可憐的感覺。

  這粉面小子看起來活像被拋棄的貓。白長了個大個子和凶狠的面相,烈哥向來對於小孩和小動物心軟。

  他粗聲粗氣的喊至勤,「小子!縮在哪兒幹嘛?大家都去吃宵夜了,怎麼?怕肥阿?」

  至勤橫了他一眼,「我很難胖。」

  語氣這麼生硬,但是眼睛卻籠著無辜的憂傷。烈哥搔搔頭,對於這個漂亮得比娘兒們還生得好的小孩,不知道該怎麼對待。

  「不是一下工就溜啦?今天怎了?還賴著?」

  「………」他靜了半晌,「穆棉出差去了,家裡沒人。」

  換烈哥靜了半晌。「你真的跟穆小姐同居阿?」他的聲音大了起來。

  「不可以?」他的語氣卻冷靜而平淡。

  烈哥又搔頭,「也不是不可以…穆小姐可是個好女人…只是她可比你大些。」

  「十七歲。穆棉大我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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