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又遠又近的悲傷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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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學就是了。他每天上課都要經過西畫社的畫室,從來沒想過參加,怔怔的看著裡面的人拿著筆在畫布上塗抹。瞪著雪白的畫布,像是當中有些什麼想掙扎著出來。

  他參加了西畫社。

  工作和功課外,他多了西畫社分配原本就不夠的時間。致信又挑在這個時候找他加入漫研社。

  「漫研?」忙得有點暈眩的至勤看著他,「你哪看什麼漫畫?你不只看A漫嗎?還是漫研改研究A漫了?」

  「胡說!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好不好?」致信慷慨激昂的說,「那是少年時的荒唐事跡,現在我已經把生命奉獻給漫畫了!我最近正在努力的K『西血姬美夕』ㄟ!你瞭解嗎?關於吸血鬼這種題材,美夕又另開了新的局面和世界詮釋…」

  等看到漫研美艷的社長,至勤心底才恍然的哦了一聲。

  他媽的奉獻生命給漫畫,狗屎的致信,死虎爛白目。

  但是,至勤還是認命的陪他去漫研,在致信和社長打得火熱,怠惰社務的時候,他這個倒霉的好朋友,還得出面管理漫研社。

  這麼一來,他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能夠待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少,回到家除了面朝下的倒在床上,幾乎連清醒的時候都沒有。

  漸漸的,至勤常常要一兩點才回到家。等穆棉睡著了,他還在外面忙著,等早上穆棉去上班,他仍然在床上熟睡。

  穆棉一直沒說什麼。偶而半夜的驚醒看見至勤還在身邊,就能滿足的再睡去;清晨時能夠撫摸熟睡中的他的臉,就覺得已經算幸福了。

  雖然這種幸福,有著鏡花水月的悲愴。

  但是穆棉不願多想。若不是半夜裡醒來,發現至勤不在床上,她找遍了整個屋子,仍然一無所獲,她不會呆呆的盯著已經三點半的時鐘發怔。

  這個西曬的房間,一到了月亮決定回航的時刻,總是滿滿一室侵奪的月光。這初秋,冰涼的氣溫帶來錯覺,一接觸的剛睡醒的溫暖肌膚,居然有強烈的滾燙感,像是月光會將人燙傷般。

  穆棉靜靜的躺著,直到四點整,月亮更斜,更清楚的整個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對著自己笑。

  不是月光會使人燙傷。而是月光帶來的寂寞,會將人燙傷。嚴重的燙傷。

  她笑著,繼之潸潸的淚,然後蒙在被子裡,緊緊悶住聲音的嚎啕。

  穆棉的不對勁,只有良凱發現了。

  外表上,穆棉比以前更積極,也更努力的工作。她的創意源源不絕,屢屢創出令人驚歎的佳績。但是這種反常的狂熱,卻也投射在平常的暴怒和急躁上面。

  「怎麼了?穆棉?」在她剛發完脾氣,嚴峻的要求屬下重新來過的時刻,良凱看著她。

  「那種爛企劃,居然有臉拿上來。」穆棉朝著計算機打字,試著提出更好更讓客戶接受的企劃。

  「我知道是爛得很,」他撿起讓穆棉丟得遠遠的檔案夾,「但是需要發這麼大的火?」

  「我沒發火。」穆棉連頭都沒抬。

  「穆棉…」

  「出去,良凱。我得靜下心來想這個案子。」

  穆棉怪怪的。他覺得擔心。即使下了班,回到家裡,他還是想著這些天來穆棉的異常。

  這種樣子…時而躁進時而憂鬱…

  他從床上坐起來。打到穆棉家裡,沒有人接電話。打她的手機,關機中。

  他胡亂的套了件外套開車到公司去。太像了。這個樣子,良凱自責著,為什麼沒有發現?她現在的樣子…

  就跟空難剛發生不久的樣子一模一樣。

  公司一片漆黑。當然,現在應該沒有人了才對。

  正想離開的良凱,卻在這片黑暗中,聽到了低低的哭泣聲。

  他知道公司鬧鬼很久了。偶而回來拿東西的員工,聽到了漆黑的公司裡傳來找不到的女人哭泣聲,這種傳聞越傳越烈,良凱都只會直斥為無稽。

  輕輕的推開穆棉的辦公室,裡面空無一人。但是深夜裡的哭泣聲卻如影隨形。

  強壓抑自己的情緒,打開壁櫥。這原本是讓穆棉將外套掛起來的地方,位置僅僅讓一個人站在裡面而已。

  穆棉沒有站著,她屈著窩在這個狹小的空間,眼淚不斷的溢出來,看見良凱找來,她羞赧的將臉向裡面,卻沒有辦法停止哭泣。

  就像多年前,他在衣櫥裡找到穆棉的光景一樣。他的心…

  深深的絞痛。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無法痊癒。已經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了。

  「穆棉…我在這裡。」良凱輕輕的喚著她。

  你也會走的…穆棉的哀傷更無法止息。誰都會走的。

  就算是至勤,他也打算離開了。沒有辦法停止的嗚咽,像是將她沈浸在淡藍色憂傷的海水底,無法呼吸,也無法死去。

  只能夠不斷的哭泣而已。

  這淡藍色的憂傷海水,竟是她的眼淚所致。

  她的貓(二十二)

  「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蹲下來,良凱溫柔的問著。

  只顧著哽咽,她沒有回答。良久,「不要管我。凱,我很快就會好了。

  」

  「是至勤?我就知道…」他開始暴怒。

  「不要胡說!」穆棉睜圓了眼睛生氣,「跟至勤沒有關係的!」提到他的名字,止不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

  「好…穆棉…不要緊,沒有關係…」良凱放軟聲調哄她,「要看醫生,真的,穆棉…這樣哭泣是不行的…」

  「我不要看醫生…」她握住濕透的手帕。

  「要看。不要讓我這麼擔心,真的。穆棉,這樣換我不能睡覺。」

  她空茫的眼神沒有焦點,這麼熟悉,卻也這樣的牽引良凱的心。

  「看在我還在妳身邊,也一直在妳身邊的份上…好嗎?好嗎?」

  穆棉靜了下來。覺得虛脫。也許,我真的該看醫生。要不然那天來的時候,我真的會徹底的崩潰。

  那樣不好,至勤會覺得是自己的責任。

  輕輕的點了頭。過度哭泣的她,神情安靜而痲痺。良凱扶著她,穆棉也並沒有拒絕。

  一直在妳身邊…這話說出來,良凱覺得有幾分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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