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完病假的穆棉,漸漸恢復正常。長年懶於吃喝的她,漸漸會自動進食。
驚喜的發現,原本抗拒看醫生的穆棉,意外的和順和合作,她的病情也因此被控制住。
她的笑容還是稀少,但是工作漸漸能夠恢復以往的水平,對於良凱也總是好聲好氣的。
原本就很少提到至勤的她,到後來簡直絕口不提,原本會看著至勤的廣告照溫柔微笑的穆棉,到了冬天的時節,連抬頭都不抬。
終於能跟穆棉單獨進餐的良凱,覺得多年的等待和忍耐,終於就要有結果了。雖然穆棉徒具空殼,對他來說,即使是穆棉的柔軟殼子,也好。
畢竟他已經等待又等待,忍耐又忍耐這麼多年了。
等穆棉成了他的以後,一定要讓她好好的接受治療,溫柔的對待她,讓她回到大學的無憂無慮。那個喜歡穿輪鞋打球的陽光穆棉,在多年的悲哀之後,總該在他溫柔無私的愛裡頭復生了吧?
他是這樣無私溫柔無所求的愛她。也只愛她。
這樣溫柔感傷的氛圍,看見曬成小麥色的羅絲笑咪咪的站在他面前,一轉為興高采烈的狂喜。
「羅絲∼羅絲∼妳什麼時候回來的∼」熱烈的擁抱了一下。若是世界上有誰能讓良凱放下戒心,大約只有神采奕奕的羅絲。
「剛下飛機,就來找你啦!今天住你家唷!」她大力的拍打良凱的肩膀,「前夫,還抱著屍體,拚命的實踐你的悲愛美學嗎?」
「別胡說,」良凱不太開心的格開羅絲的手,「穆棉活得好好的,什麼屍體,胡說八道。」
正好切中他的隱憂。
「唷,不是屍體?你愛的又不是現在的穆棉,」羅絲滿不在乎的坐在他的辦公桌上,「你愛的是以前大學時代的穆棉。那個活潑佻達,帶辯論隊,穿著輪鞋滿校園跑,排球籃球一把抓,還有本事得書香獎的少女穆棉。」
良凱沒有答腔,沮喪的情緒迅速的席捲了他。若是可以,他願意拿十年的壽命換穆棉無憂無慮的下半生。
只要她回到大學時代就好。
回到家,羅絲對著良凱一塵不染的家翻白眼,「靠,地板可以用舌頭舔。」
「羅絲,妳這張爛嘴巴,念再多的學位都是沒救的。」良凱沒好氣的說,一低頭,看見羅絲光裸的小腿上纍纍都是烏青,不禁皺眉,不由分說,抓了藥酒就賣力的幫她推,羅絲又癢又痛,喊叫起來,「住手!該死!良凱!你想強暴我,用不著這種替代方案!」
良凱賞了她老大爆栗,「又騎機車摔了?加州ㄟ!加州妳也能將機車騎成這樣!」
「輕點啦!」
「妳先別叫得像發生命案啦!」
明明淨淨的地板,到映著良凱半跪著,細心推著羅絲柔潤小腿的光景。
「前夫,你的確是個好男人。可惜你的深情全給了傷心太平洋。」羅絲輕輕撫了撫他的頭,良凱也只能垂首不語。
若是他愛的是羅絲該多好。他們會一起做許多有趣的事情,跟羅絲一起,是永遠沒有厭煩的時候。
所以,他總是會懷念短短一年的婚姻生活。只是,穆棉像是他的魔咒,緊緊的禁錮了他,怎麼也無法逃脫,不想逃脫。
「其實剛認識穆棉的時候,我不太喜歡她。」
那時候的穆棉,是個整天忙個不停的大忙人。有人戲稱她是「紅孩兒」,足登風火輪,在校園穿梭。在每個人都騎腳踏車的校園,只有她仗著輪鞋橫行霸道。
對於她的標新立異,良凱很不以為然,但是因為同系,又有著相似的面容和差不多的行事風格,他們老被看成學生會的金童玉女。
這樣的相提並論,老是讓良凱很不舒服。迎新會偏又安排兩個人一起當司儀的時候,便開始火爆的飆了起來。
從節目單的安排,到對口,甚至連劇本的先後秩序,都吵得幾乎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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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貓(二十六)
綵排的時候,她穿著輪鞋在舞台上來來去去的飛奔,幫忙佈置的時候,良凱受不了了,終於對她吼了起來,穿著小白禮服的穆棉,手插著腰,和他對吼,氣不過的良凱推了她一把,穿著輪鞋的她就往後倒。
驚慌的良凱抓不住她,眼見就要傷重…
她卻將手在舞台邊緣一撐,凌空飛騰了起來,小白禮服衣袂飄然,應當能平安落地,但是她穿著輪鞋…
只見她一迴旋,轉了半圈,優雅一如芭蕾伶娜。那一刻,良凱覺得見到了精靈。
有著透明翅膀飛舞的精靈。
「那個時候,開始愛上穆棉。這麼長久的時間了。」他臉上露出恍惚的微笑。
羅絲定定的看了他很久,表情卻不是感動。
「靠∼∼你就為了這種笑死人的理由,愛她愛了幾十年唷?!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會娶我是因為我的某個部份像她吧?」
沒想到良凱居然低頭不語,這讓羅絲驚慌又好笑。
「你爹的,今天你給我說清楚。哪個部份?哪個部份我像穆棉?」這該死的傢伙。
「妳的眼神。」良凱的眼睛望著遙遠虛無的那一點,「我剛認識妳的時候,妳正在打籃球,眼神卻絕望而安靜。像是激烈的球賽只是必須履行的義務而已。」
羅絲張大了嘴。那個時候的羅絲剛好和長跑多年的男友分手。妳知道,不是每個人能從國中到大學四年都在一起,卻在當兵時「兵變」。
更何況,兵變的是男方。
「靠麼!我們在演神鵰俠侶唷?你是楊過?阿穆棉是小龍女?我只是因為像小龍女的眼神,就蒙大俠你垂青?」羅絲揪著良凱的衣領,「大俠…你最好說清楚,省得呆會兒變大蝦!」
「妳很沒風度ㄟ」,良凱還沈浸在自己的悲戀美感中,很不高興羅絲打斷他的情緒,「後來不是了嘛,當然是因為跟妳一起很有趣,所以才在一起的嘛!」
「我殺了你!你當我小丑阿?有趣?居然不是因為愛我!騙子!騙子!」羅絲扼著他的脖子,那種誇張的表情,害他的悲愴的情緒都消失無蹤,笑得幾乎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