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麼。」他快步來到前頭,問向右相。「剛剛你有沒有看到十七格格的鑾轎?」
「我也正在納悶,為何十七格格沒有一同前往?」右相才說完,馬繩便緊緊一勒,只聽見馬兒前蹄高高揚起,車子已停在一棟豪華氣派的食堂前頭。
「此事你去查明後,再來告訴我。」
右相並沒跟著下車,他執起馬鞭立刻長驅而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風流尖的為什麼不留下來一起陪我們?」見這兩個男人神神秘秘,立刻撩撥起惜竹的好奇心。
「這你不用擔心,告訴你也未必瞭解。」他將她當成小女娃,許多需要煩心勞神的事,用不著她來插上一腳。
「我已經十八歲了,還有什麼事我會不瞭解。」她氣他瞧不起人。
「你的腦袋瓜子,只需瞭解這裡,就是你學習更多新式糕點的地方,那就夠你忙的了。
惜竹抬眼一望,從外觀看來,珍饈苑的確比彩饌齋來得豪華氣派。
與皇上所居住的宮廷外貌有幾分神似,鮮明的朱漆黑瓦,配上紅柱彩窗,讓往來的行人不想注意也難。
屋頂瓦簷則是用四角攢尖構築而成,門前鋪設著由一整塊艾葉青石雕成的雲龍雕石,上頭雕有九龍戲珠,讓珍饈苑更顯出海濤雲霧間的磅構氣勢。
這樣一座華麗顯眼的建築,卻是大門深鎖,門窗緊閉,上頭還有衙門所貼示的封條,門前冷冷清清,就連一般路過的百姓,也懶得舉頭多看一眼。
這一切都太不尋常了,不過才下江南兩三個月,回來之後就變得面目全非,以往的門庭若市,萬頭鑽巷景象,現在卻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帶著惜竹繞到後院,見到平時讓下人送雜糧百貨進出的小門,也是緊緊地閉鎖著,他抓起門上的獅環敲了幾下,仍不見有人來應門。
正躊躇著該要怎麼進去時,沉封的小門卻突然露出一絲絲縫隙。
一名年約五六十的老頭,無精打采地從裡頭走了出來,他肩上背著一隻粗麻袋,手拄著一支斑駁的枴杖,兩眼黯然,好像好幾天都未曾睡飽似的。
對方一見到岳楊,肩上的粗麻袋瞬地從背上滑了下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所站的這個人,猶豫了好一會,才抖著一張嘴說道:「是……是少爺,真的是少爺您啊?」
「常大叔,這珍饈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大門深鎖,還被貼上封條,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他情緒高昂,抓住老頭的雙肩,兩眼充滿著不解與疑惑。
這個頭矮小的常大叔,一看到是岳楊,便忙將他拉進門裡,又看了惜竹一眼,岳楊明白他的顧忌,連忙說道:「沒關係,是自己人,你就說了吧!」
常大叔探頭探腦地朝四處張望後,先關起門,這才悄聲說:「岳爺,這珍饈苑被十七格格給查封了,你要再不回來,恐怕整座樓都要被拆了!」
「查封?十七格格為什麼要封樓?」
常大叔歎口氣,滿臉有著無奈與氣憤,「上個月初八,十七格格因為要宴請一位來自英國的公主,所以設宴在珍饈苑,本來要指定少爺您來負責整個筵席的,哪燒得她根本不知道少爺您臨時到江南去,這件事十七格格當場大發雷霆,到最後,逼不得已之下,就由馬老師傅來操刀,誰曉得這十七格格在吃了一口後,氣得掀桌大罵,說味道和少爺所做的全然不同,丟盡她的臉,下令將珍饈苑給貼上封條,至於能否重新開張,就得等到少爺您回來後,再行打算。」
「哼,這根本就是存心找碴,無的放矢。」從小到大,他受夠十七格格的蠻橫無理,老是將矛頭對向他,不知居心何在。
「十七格格?那……那不是皇上的女兒嗎?」她曾聽大姐講過,只是有些浮光掠影,沒有特別深刻的印象。
「你是……」常大叔沒見過這精緻細巧的小娃兒,甜美程度不下於京城裡唱戲的那些小花旦。
「這位大叔,你好,我叫陸惜竹,從蘇州來的,家鄉開了間彩饌齋,是專賣點心糕餅的店舖,有空到江南來,別忘了到我店裡頭坐坐。」惜竹與別人打招呼,都不忘替自己的店宣傳,完全承襲陸家人永遠將生意掛在嘴邊的天性。
「彩饌齋?那很有名氣的,聽說是江南沿海一帶,最負盛名的點心樓,口碑相當不錯,要是皇上這回真的南巡的話,招待皇上的重責大任,一定非你們莫屬。」
簡單的一句閒聊話,讓岳楊又大吃第二驚,怎麼不但是十七格格留在京城,就連皇上也取消南巡的念頭。
「常大叔,你剛剛說……皇上不準備下江南了?」怎麼這一切全在他意料之外。
「唉喲,這回疆準噶爾內亂,皇上準備御駕親征去平亂,這幾天已經派了大將軍兆惠當先鋒,這事整個京城都傳開來了,少爺您不曉得嗎?」
也許是臨時發生這種叛變的事,才讓皇上打消下江南的念頭,這回疆的叛亂老早就在京城裡沸沸揚揚的傳著,怪不得他一進京,就覺得有股莫名肅殺的氣氛。
也怪不得十七格格還留置在京城,原來……
「那十七格格封了咱們珍饈苑,都不見皇上說什麼話嗎?」岳楊必須先瞭解皇上的心態,再圖謀打算。
「少爺,十七格格從小要做哪件事,皇上哪管得了,您小時候不也見著了,只要她不殺人放火,皇上哪件事不是順由著她。」常大叔面色凝重,要是皇上那麼大公無私,今天此事就不會那麼棘手了。「我想……她是想要逼少爺回來,然後……」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
常大叔看了眼惜竹,總覺得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在兩人面前說。
「對於少爺您臨時下江南,也沒讓十七格格知道,這件事她始終耿耿於懷,而您現在又帶了位姑娘回來,我是擔心……」
「我叫你有話就說,聽到了沒?」他已經快沒耐心,還聽這閃閃躲躲的言詞,心中那團無名火更是燒得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