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確定不用我陪你去嗎?」從早上岳楊要出門開始,惜竹就吵著要陪他一同前往端王府,只是儘管她說破了嘴,岳楊還是不肯答應。
「這件事你去了只會讓十七格格將莫須有的罪名加諾在你身上,你沒必要受那窩囊氣。」他瞭解那女人,說不過別人時,就索性找個倒霉鬼栽贓了事。
「我大姐說,凡事說道理,就能站得住腳,沒來由就封人家的店,還強迫人家跟她成親,這些都是不近情理的事,我想端王爺和福晉不會這樣任由她胡亂來的,咱們江南有句老話說:身正就不怕影兒斜,這話要說給皇上聽,他一定能明瞭這層道理的。」人人都說皇上是個賢君,她就不信十七格格這樣的霸道,皇上還能視而不見。
這小丫頭哪知官場險惡,這世界上若是真能分得清楚是與非,天下還怕不能太平嗎?
「可惜皇上帶兵到準噶爾去了,這來回一趟回疆,少說也要兩三個月,真要等皇上作主,咱們也已經被十七格格給吵翻天了,不如我直接挑明向端王爺報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尊敬。」他諄諄善誘,就希望惜竹能安得下心來等他回來。
「你確定王爺聽得進你的話,不讓十七格格胡作非為,亂搞一通?」她質疑著。
「試試看才知道。」他看了右相一眼。「這店裡就麻煩你了,過了中午,我大概就會回來了。」
「主子你儘管放心,這裡我會負責一切的。」
簡單話別後,岳楊便開了門走出去,豈料才走到外頭的石階處,遠遠地,就看見有一頂八人抬的大鑾轎,正威風八面地朝珍饈苑的方向而來。
「發生了什麼事?」惜竹見岳楊愣在門口不動,連忙跑出來詳看究竟。
「我看不用登門拜訪,客人已經親自上門了。」從鑾轎的陣仗看來,準是十七格格沒錯,每回出宮,不都前呼後擁,搞得老百姓紛紛避走,才顯出她的嬌貴之氣嗎?
他看向惜竹,然後對著右相道:「你先帶竹姑娘進去,記住,沒我的命令,不准到外頭來。」
還沒等右相開口,惜竹就跨前一步說道:「我才不要當縮頭烏龜,十七格格不講理,我就偏偏要說道理給她聽。」
聽到這句話,岳楊也為之一振,他笑笑地為她打氣,「但是你要答應我,不管在什麼情況下,絕對不能發脾氣,畢竟她是格格,好歹也是皇族一脈,罵了她,皇上定會怪罪下來,明白嗎?」
「嗯。」
兩人達到共識後,鑾轎已正好停在珍饈苑前頭。
轎役將轎上的大紅簾布一掀,一名臉蛋巴掌大,柳眉鳳眼的娉婷女子,蓮步款款地從轎內走了出來,她臉上似乎從來不帶著笑,即使有著絕色天香的外貌,仍不掩她凌厲犀銳的氣勢。
「想必是有人偷偷跟岳哥哥你通風報信,讓你在門外迎接我,準備給我個驚喜的是嗎?」看到岳楊,那張冰臉總算是稍稍溶解,漾出些許笑意。
「格格你說笑了,你不也早知道我回京了,不是嗎?」他沒有再踏前一步,語氣更無別來無恙後的熱絡。
一來一往的交會,如唇槍舌劍在言詞上交鋒比劃,惜竹仔細地打量著十七格格,見她鼻小且尖,眼細且長,一看就知道是心狹肚窄的女人,也怪不得岳楊碰到她,也要傷透腦筋。
「既然十七格格大駕光臨,那就請尊駕上座,請。」以禮相待,至少好過爭鋒相對。
「咱們相識多年,何需多此繁文褥節,岳哥哥,大家都是自家人,不必要這麼客套多禮。」
「君臣之道,還是得有一定規矩,可千萬別壞了禮節才好。」岳楊刻意與十七格格拉個距離,氣得十七格格那對鳳眼瞇得更為陰沉了。
「既然岳哥哥這麼說,那當然一切都依循禮節了。」都將老祖宗的家法端上來了,她又能如何呢?
一行人魚貫走進珍饈苑,突然,十七格格與惜竹不約而同地四目相交,瞬間種種的猜忌與假設,開始在她心頭醞釀,無端端的多出個小個頭的女子,無疑像是喉嚨裡哽了根魚刺,再怎麼小,也照樣令她不舒服。
待十七格格進到食堂大廳,下人們一看是這位女瘟神到來,紛紛朝四周竄散,沒人敢上前來服侍,惜竹見狀,主動去倒了茶水,好化解一時的尷尬。
「格格,請用茶。」惜竹戰戰兢兢,她掛著笑臉,以示善意。
在余園,她可是堂堂陸家四小姐;在京城,她則成了小宮女。
這些她都還能夠吞忍,沒辦法嘛,誰叫這一切都是為了岳楊,適度的犧牲,能換來未來的長治久安,這點委屈,她能接受的。
十七格格上下打量了惜竹,她不得不承認這小女人長得甜美討喜,如春梨般的雪膚,和那張蜜桃似的彎唇,讓人看了是妒多於羨,而且看樣子,年紀該比她小,全身散發著青春竟落的少女幽香,在她眼中,越看是越不順她的眼。
「好了,這沒你的事,你可以退下了。」輕蔑的口氣,明顯地將皇族的傲慢,發揮得淋漓盡致。
「不,她不需要退下。」出聲者,岳楊是也。
這句話像道天然的屏障,整個往她面前一擋,明顯在保護著這名不經傳的小丫頭,十七格格凜冽地射出寒光,許久才冷冷發出一語,「我要跟你說話,不需要旁人側聽,難道我要一個下人離去,也很困難嗎?」
柔軟的語氣開始出現鋒利的稜角,她雖還是保持著和緩語調,但顯然地,好脾氣似乎快要告罄。
「她不是下人,還有這裡是珍饈苑,不是端王府。」他得提醒她,這裡誰才是主人。
「岳楊,這是你……你跟本格格說話的態度嗎?」「啪」的一聲,一隻玉掌重重地印在桌面上,頭上的金鳳簪,也因此而搖搖欲墜。
「如果我連留下一個人,都無法自己作主的話,我當這珍饈苑的大掌櫃,豈不當得太過窩囊!」他不容許男性的尊嚴,受到嚴重羞辱與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