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早說,讓鳳姑她們等久了怎好意思。」
她加快腳步,越過迴廊,走過穿堂,沿著雲階擇木梯而上月洞樓,這是太平城內最高的一棟建築,樓高十五尺,高聳人云,是用來觀賞雲海,眺望黃山奇峰峻嶺最佳的觀景台。
而夏侯老夫人選在此處用膳,也是希望探蘭能將心放寬,別把夏侯虎說過的話老惦記在心頭。
一走進月洞樓,迎面而來的是香味撲鼻的濃濃藥膳味,滿滿一整桌是探蘭這幾天來,親手教授的養生藥膳,她將大致的材料備妥,再叮嚀丫環們注意火候,每個環節都必須拿捏得恰到好處,才能做出這些色香味俱全,又投有太過中藥材味道的美味佳餚。
「探蘭啊,你要再不來,我可是餓得發昏,連盤子都想吞了。」鳳姑是個不折不扣的饕客,能把自己身材養成跟圓滾滾的肉包一樣,也不是沒有她的道裡存在。
「難得早膳用得像宴客一樣豐盛,我說探蘭啊,你還真是有巧思,看得我胃口都開了。」一向沒什麼食慾的鸞姑,這下也拿著筷子蠢蠢欲動,準備大朵快頤一番。
「這不過是普通的藥膳,只要注意火候,誰都做得出來的。」
滿滿的一整桌,有給鸞姑吃冷虛補血的紅花芙蓉青蟹、紅花飯、紅棗桂花煎肝片、黨參菠菜燴什錦,還有給鳳姑吃消腫降脂的冬瓜鯉魚小豆湯、董芒佚苓粥、粉炸油魚袂苓,然後為夏侯老夫人吃青春有活力的何首烏芝麻粥、黃耆干貝牡丹白菜及肉片海松子湯,這些菜餚都是陸家一家子平時養生保健的祖傳秘方,尋常人想吃可是吃不到的。
這些藥膳在探蘭的巧手,並且不斷改良下,風味可是不輸給一般餐堂,大伙吃得是意猶未盡,什麼饞相吃法,全都不避諱地端上始面上。
這時,正好操練結束後的夏侯虎,飢腸轆轆地來到月洞樓,他一走進便看到滿滿一桌豐盛美食,正要舉著就食,卻被探蘭給一手攔住。
「夏侯將軍,很抱歉,這些是為夏侯老夫人和兩位姑姑準備的,您身強體壯的,實在不需多補。」
正是餓得五臟六腑全攪在一塊的夏侯虎,面對這樣的精緻美食,當然難以自持,只是對方都這麼說了,他要是再厚顏無恥非吃不可的話,這將軍的臉豈不丟大了。
夏侯虎吞了口口水,頗不耐煩大喊,「那我的早膳呢?快給我端上來!」
一旁丫環聽了,咚咚咚地跑了出去,沒多久又咚咚地跑回來,兩人各端了一個鍋子和兩個盤子,就這樣擺在夏侯虎的面前。
包子、鹹魚……還有醃醬菜?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早餐跟你們不一樣?」他拍桌大罵,他保家衛國,替人民修屋補牆、收割打穀,怎麼早餐吃得比這些成天閒磕牙的婆婆媽媽們還差?
鳳姑一聽,抓著一隻螃蟹就跑過來,對著丫環小紅就是一陣責罵。「你這不想活命的丫頭,你敢拿這樣的飯萊給咱們城主吃?」
被嚇得花容失色的小紅忙撇清。「小……紅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是……是平常城主就是吃這樣的萊色,城主說……下屬們吃什麼,他就跟著大伙吃什麼,我們沒有刻意改變城主的菜單啊!」
謎底終於揭曉,原來這就是平常夏侯軍吃的早餐,記得他曾在大廣場上跟所有城民訓誡過,要有古人范仲淹的精神,當年他就是熬煮一鍋粥,然後讓它結成凍,再分割成四塊,一餐就拿起來吃一塊,到最後成為一代名臣。
這就是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言猶在耳,他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被小紅的話一點醒,大家也全都抓回記憶,夏侯老夫人知道兒子就是得不時給他來個刺激,他才會知道,有時太過嚴苛的生活,反倒會害了自己。
「對呀,當初我還記得,他拿范仲淹出來庭訓咱們呢!」夏侯老夫人在熱呼呼的何首烏芝麻粥上吹兩口氣,然後一口吃盡。「喔,好燙……」
至於鸞姑是根本就懶得說,她的嘴巴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藥膳,尤其是薄薄的脆肝片和上桂花和紅棗下去燴炒,那好吃的感覺,根本讓人懶得開口說話。
他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錯,這本來就是他平時吃的早膳,只是在以往覺得還不難吃的早膳,在今天看到另一桌擺著琳琅滿目的佳餚時,內心卻營生起一股先入為主的念頭,怎麼這些東西他平常吃得津津有味呢?
「哼,我又沒在埋怨什麼,你們就好好地吃你們的吧!」夏侯虎嘴硬的說,並傳令下去,「請夏侯軍的主要將領進來,今日早膳就一起在月洞樓裡用吧!」
小紅領了命,小碎蓮步地連忙跑開。
不多時,六七個屬於夏侯軍一線的重要幹部,紛紛爬上月洞樓,當他們見到大圓桌上擺著香氣四溢,五顏六色的萊色,不由分說,全都朝向夏侯老夫人及鳳、鸞二姑的身邊坐去,身為夏侯軍第一大副將的邵威,竟露出不可思議的笑,拿起筷子就往萊裡夾去。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啊?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慶祝老夫人您大病初癒,所以才加菜的,是不是啊?」
幾名一級重要戰將,全都無視夏侯虎的存在,他們全被探蘭那祖傳特有的藥膳料理所吸引,加上習武過後,那飢餓的程度更是令人難以忍受。
大伙全將主桌位置擠得滿滿,等到全都坐齊了,邵威這才發現怎麼獨獨不見夏侯虎的蹤影。
「咦,城主,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那邊?快過來一起吃啊!」
「全部通通給我過來!」
忽然之間,好像外頭突然打雷,讓全體的人都停下了筷子,他們怔怔地望著夏侯虎,不明白他吼這一聲的用意究竟為何。
「聽見了沒,你們偉大的城主在叫你們了,快點過去,這不是生於憂患,才能死於安樂的夏侯軍該吃的。」夏侯老夫人說得酸溜溜,要不是這兒子太過分,她也不會說這些話來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