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見過對她最凌厲羞辱的人了,縱使是湯尚南的父母親,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塊多壞的胚子,對她誤殺他們兒子的事也只是低調處理,更是沒有苛責過她隻字片語,無奈眼前這……這算是什麼來頭的低等生物,拿著道德的尺規在裝腔作勢,就算她該下地獄。上刀山,也用不著他來對這般不實的指控。
「你憑什麼說得這麼武斷,事情的內幕你抽絲剝繭查過了嗎?還是主審法官是你的好友,他通盤將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全告訴你了?」寶嘉兩年前的舊傷疤,在即將痊癒之時,又被他痛剮一刀。
以恭知道有關她的事,也是從風言風語中節略精要出來,不過在他的心靈深處,不也是烙下一抹醜陋的舊疤?他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樣的下場,諸如她這樣的女人自是容易成為他發洩的出氣筒。
「你們女人不也常說:天下烏鴉一般黑,所以我認為愛慕虛榮的女人基本上是沒兩樣的。」他彷彿見到前女友的影子,受了那麼久的窩囊氣,如今總算是能找個人來開開刀,平衡肚裡的那股怨氣。
「隋以恭,我受夠你的侮辱了,我要你馬上跟我說道歉!」寶嘉火冒三丈地吼,她怎麼都碰到這種無恥的下三濫,一個湯尚南還不夠折磨她嗎?
「說道歉?你認為你值得我這麼做嗎?」以恭對她不用再多客氣,他現在全身上下的細胞有恨之入骨的因子,賽寶嘉。原來她也是那種見錢眼開的撈女。
「過分!」寶嘉氣得大吼,她為什麼要受這種無賴的氣,還繼續當良家婦女讓他蹂躪,那才是笨女人。
一個巴掌震得以恭頭頂閃著滿天星斗,這帖藥還下的真猛,出於一點也不留情分,是說中她的痛處還是挖到她的痛腳?他心想,反正不管如何,他的話確實有激怒她的功效,她的冷靜全塞進冰箱凍起來了。
「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以恭甩了甩頭,將所有的腦漿再歸回原來的崗位,他眼珠子對準中央點後,朝著四處一看,這惡婆娘竟然不見了,做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還容不得別人說她,世間難得潑辣婦,他會跟她沒完沒了,而且不會以德報怨的。
好好的一個艷陽天,無端被搞得像是西北雨。
「不會吧?車子發不動了!」萊娣一早醒來,準備與冷嶙一同到寶嘉的住所去請出那尊窮困菩薩,豈知車鑰匙連轉了兒圈,那台中看不中用的跑車卻跟中風的老頭似的,一動也不動。
「這我怎麼知道,它不動又不是我要它不動的。」冷嶙下了車,還踢了車門兩腳。
「你拿它出氣做什麼?這可是全新的跑車,怎麼你那天去以恭那回來就不跑了呢?」萊娣也摸索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當然可以不懂這玩意,女人一向對機械是沒什麼概念的。
「你問我我問誰啊?你急我比你更急。」冷嶙沒好氣地說,他可不想今晚再跪算盤了。
「什麼事啊?」珍珠牽著囝囝朝兩人走來,「不是說好要到海邊的那棟別墅去的嗎?」
「能去早去了,還在這繞圈圈跟他嘔氣做什麼?」萊姊一身高貴的伯爵夫人裝扮,要是叫她穿這樣去攔計程車,像話嗎?
「我說親愛的老婆夫人,這回可不是我的問題,你要怪就怪這台車不上道,明明我就……」
「這沒油了嘛!」珍珠將老花眼鏡貼在儀表板上,那油量表的指針都指到E了,當然發不動。
「什麼?沒油?」還在為自己理直氣壯辯護的冷嶙,一下子口氣像洩了氣的皮球,軟綿綿地癱在座椅上瞪著儀表板發呆,「這……這太玄了吧!」
「玄,玄你個鬼!你那天晚上回程時怎麼不順便去加個油呢?」萊娣頭上大禮帽的裝飾花,抖得連花瓣都掉了下來。
「我還以為油很多。」他沮喪地想,看來今晚算盤又跪定了。
「好了,那我們現在怎麼去?」她懶得罵他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認栽了。
「隔壁有個送羊奶的小伙子,我們可以借他的摩托車來用一下。」冷嶙兩手摩掌,笑得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
「你要我穿這麼名牌的衣服坐摩托車,我隨便一條絲巾都比他的車貴了,臭冷嶙,你別忘了我們的身份,傳出去會被人家笑死。」他不要臉,她石萊娣的臉可丟不起。
「不然呢,萬一賽寶嘉突然跑回來了,你可別說我都沒想法子,是你自己配合度不高的。」冷嶙皮皮的。光顧著跟囝囝扮鬼臉玩樂。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寶嘉就在這節骨眼給她跑回來,她可不知拿什麼臉去跟人家交代,不行,非要想辦法找到隋以恭,騙他來夏都別館才行。
「這附近都沒其他交通工具了嗎?」萊娣不死心地問道。
「我是還可以借到滑板和溜冰鞋……」冷嶙還很仔細地想了一遍。
「臭冷嶙、你就想要我給你踢到海裡喂鯊魚是不是?」萊娣翻了個白眼,怎麼結完婚他還是那死樣子?
「人生何必把每樣事都看得那麼認真?」冷嶙仍笑笑地說,不過是幽她一默就翻臉了。
「嶙兒,別鬧了,你要今晚再被罰跪算盤,奶奶我就不替你說情了,當人家爸爸的,行為舉止要端莊一點,不怕囝囝有樣學樣嗎?」在珍珠眼裡,五爵爺中,冷嶙永遠像是沒剪完臍帶的小娃兒。
「囝囝,說,學老子這樣有什麼不好,天天開開心心的,走,我們去隔壁找叔叔來修車,記得我上次教你的,要是對方不答應我們的話要怎麼辦?」冷嶙抱著囝囝,掐了掐他兩坨蘋果色的臉頰。
「就說我們很可憐,媽咪要生小弟弟,得馬上送醫院。」囝囝邊說還邊替自己鼓起掌來。
「對了,這樣就對了,不愧是我冷嶙的寶貝兒子。」冷嶙香他一下,見萊娣兩眼冒火,忙腳底抹油,抱起囝囝閃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