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魂系塵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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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沐靜塵在座上遙對洛陽方向一禮:「陛下言詞太過,微臣豈能承當?」然後又問道;「霍將軍身體如何?」

  「已經大好,我來時已可下地,行走無礙。霍將軍也托我代為問候沐相。」

  沐靜塵微一停頓,再問道:「來時可曾見過公主?」

  「公主也很好,時常到宮中走動,因我來的匆忙,尚未碰面。」

  「哦。」沐靜塵的心中有幾分失望,但神情淡然,並未顯現。大戰已完,身心都已懈怠,所有疾病一下子都暴露出來,臉色蒼白,伏在案邊又止不住的咳了起來。

  岳子建看到極為關切,「沐相身體不舒服嗎?不如在這邊將養些時日在啟程吧?」

  「無妨,小病而已。」沐靜塵不以為意,只說:「原本明日起就要準備班師回朝之事,還是不要擅改了,畢竟歸心似箭者,非我一人而已。」

  此時有人從帳外捧來一小罈酒,放在兩人案間。岳子建起身將壇蓋打開,頓時酒香撲鼻,溢滿整個大帳。岳子建倒出一杯酒,放到他面前說:「說實話,外面的酒雖好,但因量大一時無法湊足,也是兌了水的,就算盡到陛下的心意即可。而這罈酒是陛下特令我隨身攜帶,乃是『艷陽春』中的上品。」

  沐靜塵將酒接過,並未急著飲下,先輕輕啜了一口,不覺輕吟:「只要聞到『艷陽春』的酒香,就彷彿已經回到了洛陽。」

  輕飲慢咽,酒如火蛇一溜燙入腹中,好似相思的滋味,甜中有苦,苦中帶甜,又辛辣熾烈,而個中妙意,又實在無法盡善盡美的用言語形容。

  醉眼迷離中,他好像已經回到了在那艷陽之下開遍牡丹的盛都洛陽。看到了心愛之人獨立牡丹叢中,含著深情的羞澀,對他盈盈而笑……

  …… ……

  沐丞相與衛將軍即將凱旋而歸的消息傳至洛陽時,大小臣民無不歡呼雀躍,街頭巷尾喜氣洋洋,張燈結綵,如慶新年。

  皇室後宮內,香儀公主正與皇后在一起暢談。

  「沐相此次得勝回朝,功勞又高一層,不知陛下要怎樣封賞?」衛皇后雖然高興,但那眼中的笑意多有戲謔之意。

  香儀反道:「衛老將軍也立下汗馬功勞,衛家光耀門楣,千秋萬世莫不要提上一筆的。」

  衛皇后呵呵笑道:「一唱一和,你嘴上也不饒人,說的這麼好聽是想親自去接他吧?」

  被說中心事,香儀一笑,這回也不避諱,直截了當地問:「我若真去接他,你和王兄可同意?」

  衛皇后道:「從兒女私情上講,本來並不應該阻礙你們夫妻早日團聚,但,畢竟也要注意皇家體統,堂堂公主獨自跑到軍中和丈夫私會,就是沐相也不好和下面交代。」

  香儀沉吟片刻,又道:「我不遠走,只去望歸亭迎他,可行?」

  衛皇后笑道:「你就這麼性急?竟連多一天都不肯等了?沐相是個大活人,又飛不了。」說著,她卻忽然黯然一歎:「難為你們夫妻之間如此專情,實在是世間少見。」

  知她觸動心事,香儀有些不忍,問:「王兄還是時常留戀於李妃那裡嗎?」

  「她即將臨盆,陛下幾乎是寸步不離,連朝政都荒疏了。近日更是迷戀起了那些邪士異術的的返老還童之說,想煉丹製藥,永葆青春。整日足不出戶,便與李妃呆在一處,對她言聽計從,旁人的話,十分倒有七分聽不進了。」衛皇后長長一歎,臉被愁雲籠罩。

  香儀秀眉一擰:「這如何了得?後宮亂政,自古大忌,更何況那些長生養顏之說多半虛幻。前秦之訓猶在,王兄怎麼這麼快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我去和他說!」她霍然站起,疾步出去,衛皇后在身後欲拉卻已拉不住了。

  不經然間,外面天空漸漸陰霾,一層層黑壓壓的密雲將燦日遮蔽,光亮漸漸被黑暗隱去,冷風襲襲,滿樹的楓葉飄落一地,冬天快要到了。

  …… ……

  班師的的隊伍亦如走時一般浩浩蕩蕩,不見首尾。只是兵將們滿面煙塵滄桑,臉顯疲憊之色,人人目中都是渴冀的目光,因為家園已在望。

  但是,沐靜塵馬車周圍的護從卻皆是一臉凝重,隊伍走的很慢很靜,從車中偶爾可以傳來清晰的咳嗽聲,令人聽了心揪。

  副將忍不住隔窗輕聲問道:「沐相,是不是又該吃藥了?」

  「還未到時辰,不必。」窗內的聲音雖然沉穩依舊,卻顯得極為虛弱,已沒有了慣有的清朗。

  前方有匹戰馬飛馳而來,跑到近前後士卒下馬跪稟道:「公主有信帶到!」

  車內人立刻下令:「停車,把信呈上。」

  車簾掀開,連那送信的士卒都不覺一驚:沐相何時變得如此憔悴?記憶中的沐相,風神如玉,沉靜如海,黑湛湛的眸子總是讓人心安。但此刻的他,眸光雖然深邃如常,卻面色蒼白,眉宇憔悴,似有重病在身。那士卒禁不住驚問:「沐相病了?」

  旁邊有副將喝止:「閉嘴!說話小心,別四處張揚!」

  見那兵士被嚇倒,沐靜塵擺擺手:「無妨,他話從心出,並非有意。」車簾一放,將身形隱去。

  依靠在車內的壁上,沐靜塵打開香儀的信函,那熟悉的娟秀字跡如見卿面,令他倍感暖意。細細將信中內容看完,他噙著笑自語一句:「香兒還是那樣沉不住氣。早一刻到望歸亭來接我,便真有那般重要?」但是,他的笑容只維持了片刻,便被一陣強烈的巨咳替代,這一次猛烈地竟令他嘔出一口血來!

  他淡淡將血漬拭去,並未驚惶喚人,只是隔窗發問:「還有多久才能到望歸亭?」

  窗外人答道:「大概還需三四日即可。」

  「三四日……」他喃喃輕念,合上雙眼,「不知我可能等得了那麼久?」

  車似乎行了許久,他半睡半醒時,聽到有人在外面高聲稟報:「郎中令特來探望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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