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小初的性格,她的自我保護意識超強,寧可一個人平淡度日、無聊到死,也不願有任何人靠近她、軟化她,讓她失去生存的戰鬥力。
一切只因她的身份一旦曝光,在眾人面前就會形同弱勢。因為她是……
他拿起電話,交代屬下。
「裘小初曾經透過一個同學陳建德,跟某家雜誌社接洽,我要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他頓了頓。「如果她曾接受訪問,我要那篇訪問稿。」
一個小時後,訪問稿到手,他終於知道,首次見面,她賞的那一掌從何而來。
小初急於擺脫他,一切都有因有由,只是她守口如瓶,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抓起車鑰匙,不畏外面狂風驟雨,開車往外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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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向小初住處的途中,路樹倒的倒、招牌飛的飛,險象環生。
他在最短時間內到達,揮手讓兩個守在小初公寓外的屬下放颱風假。
走進公寓,建築物外還沒有積水,但裡面的樓梯已經變成一個小瀑布,天花板不時滲水,把慘黃的牆壁滲成一幅水墨畫。
他加快腳步往上行,幾乎全身都被濺濕,這嘩啦洪水是從樓上灌下來的,想當然爾,小初的情況不會好到哪裡去。
他上了頂樓,全身被雨水淋到濕透,他舉手猛擂小初的門,決心就像暴風雨一樣強烈,要將看過的白紙黑字,從她口中得到證實,他才願意百分百相信。
呼呼的風聲與淅瀝的雨聲吞掉擂門聲。風勢旋繞著往上轉,站在頂樓,他看到許多不該出現在半空中的物品,都不約而同,順著風打旋飛遠。
他拍打半晌,沒有得到回音,他開始擔心小初出意外的不安感節節上升,遠超過想從她口裡探知什麼。
如今唯有採取下下之策。他從地上找到一塊廢棄木板,貼在喇叭鎖上,用力一劈,門鎖應聲而開,他丟開木板,旋開把鎖——
眼前的景象,讓他驚訝愕住。
他原以為,進了屋,可以不再受到龐大雨水的攻擊,但誰知道,這裡跟外面一樣,傾盆大雨。
他抬頭望,看到雲層迅速地飄移,大雨毫不客氣地打在他臉上。
「小初,你的屋頂呢?」他大吼。
背對著他站立的纖瘦身軀,像是不敢置信地微微轉身,蒼白的小臉上佈滿了茫然、呆滯,還有無措,與平時面無表情或橫眉豎眼的模樣大相逕庭。
「你的屋頂呢?」他必須扯大喉嚨,才能對抗風狂雨暴。
她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怯怯地指向天際某一方。
「剛剛……飛走了。」
他並沒有真的聽到她的聲音,她的表情讓他猜測,她在嗚咽。可惡!他沒說錯,這個小女人永遠沒有讓他感到無聊的時候——但也不必讓他一再震驚!
現在,他還要補充一句,她永遠都有讓他心臟病發的時候。
「你站在這裡多久了?」他吼問。
她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他大步跨過去,把她圈進懷裡。老天!她凍得像冰塊。
一個平時反應超機敏的小女人,面對天災,怎會如此遲鈍?
他不敢想像,如果他沒及時過來,她會被淋成史上第幾號誇張的落湯雞!
「這裡待不下去了,跟我走。」他當機立斷,將原先的來意忘得一乾二淨。
他用力抓起大背包,徹底搜刮她房裡的一切,抱起幾個滿滿的紙箱,把桌上的別針塞進她手裡,帶著她,順著樓梯小瀑布衝到樓下,把她推進車裡。
凍僵的小初握著別針,進入車裡,接觸了溫暖乾燥的空氣,開始發抖。
他發動車子,開大暖氣,抓來所有能用的布料,幫她擦拭一頭一臉的水漬。
她終於開口了:「真皮座椅不能沾水,會壞掉,很貴。」
「不會要你賠。」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像被陳年醋浸漬,心好酸。「還有什麼東西要拿的嗎?」
「我想沒有。」她全然荏弱無助。
「合一下眼,我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他的吩咐像誓言,腦袋空空的小初只能照著他的話去做,下意識相信他會帶她遠離危險、遠離冰冷、遠離滂沱大雨……
衛征海開著車,看一眼她難得柔順的模樣。托老天爺的福,小初終於又回到他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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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個喝下去。」回到新川豪寓,衛征海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小初拉到酒櫃旁,斟了杯濃烈液體給她。「威士忌。」
她木然地暍下又嗆又辣的醇酒,熔岩般灼燙的熱流在胃的底部擴散,很快便衝向四肢百骸,失溫的嬌軀變柔軟了,突如其來的熱潮讓她渾身發癢。
「去洗澡。」他帶她到客房,推她進浴室。「把衣服換下來,沖個熱水澡,能泡熱水浴更好,這裡有浴袍,想辦法把你自己弄暖。」
小初呆呆地站在生平見過最……豪華的浴室。
不是奢華的設備讓她呆了,而是她還沒從屋頂掀飛而去的震驚中完全回神。
她只記得雷聲轟隆,突然問天光大亮,然後……屋頂就飛走了。
過去二十年,她見過太多壞人,她對「人」的信任基礎都很薄弱,可她信任「房子」啊。
房子不會欺負她、房子不會笑她罵她、房子不會對她心懷不軌,房子就這樣穩穩地立住,沉默不語,像靠山、像結界一樣,把其他人與她隔絕開來。
但她親眼看到,屋頂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原來房子也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啊!她大受打擊。
「快點動作,不然我就自己來。」衛征海替她把水溫控制在42度,然後出去,替她關上門。
半晌後,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放下心,回房去沭浴更衣,然後來到開放式廚房,翻箱倒櫃,看看單身漢的家有沒有能讓她果腹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