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借父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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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我想當初他們要你先回來,就是希望你能趕緊回到孩子身邊,畢竟,活著的人要比死去的人還重要。」丁瑤的心情也是灰淒淒的一片,她看得出來,科雷克現在所要面對的問題,才是真正的棘手。

  是該讓孩子們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該怎麼做,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呢?

  「等到孩子們的母親骨灰一送回來,我想……就是該讓他們兩個面對現實的時刻了。」科雷克將頭垂落在兩腿之間,兩隻大掌更是不安地來回揉搓,浮腫的眼袋顯示出,他這一、兩天必定沒有睡好。

  「姐姐的死遲早要讓他們兩個知道……」她煩躁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手托腮,手指還不自主地在臉頰上點呀點的。

  「所以我打算在骨灰送回來的當天下午,帶他們兩個到我擇定好的一處禪寺,依照你們中國人的習俗,將她安置入寺,並且……在心情最平和的情況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母親將長眠於此。」他並不太瞭解中國人的喪葬習俗,只好委託他人選定良辰吉日及福山靈地,讓丁璐入寺為安。

  「當天下午?」她算了算時間。「你是說大後天?」

  他帶著懷疑的口吻,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大後天是聖誕節的前一天,你認為合適嗎?」她必須提醒他,有件重要的事他得列入考慮。

  科雷克只是單線道的思考,口氣中聽出不悅的腔調。「難不成得讓他們過完一個熱鬧且愉快的聖誕節後,才能告訴他們母親的死訊嗎?」

  他並不認為,過一個思念母親的聖誕節,會犯了什麼樣的大忌。

  丁瑤按著額頭,一臉無力狀。身為孩子們的父親,有時太過粗心大意,可是會造成親子間水難癒合的一道鴻溝。

  怪不得這兩個孩子,始終對他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你忘了小璧告訴過你,聖誕節的後一天,他要代表學校參加市長杯的英文演講比賽嗎?你還答應過他會到場給他打氣,如今你不會告訴我,說你把這件事給忘了吧?」

  科雷克從出事之後,整個腦子都是塞滿著與丁璐過去的回憶,他似乎還無法一下子從這樣的悲傷中跳脫出來,以至於對兒女的疏忽,也得經由旁人的提醒,才意會得出。

  「有這麼一回事。」他隱約記得,兒子曾告訴過他。

  「根本就有這一回事。」她不免動氣。對於親子間的互動,科雷克恐怕還得再多去修修學分。

  「所以,你要我等到聖誕節過後,再來處理你姐姐的後事?」他順著丁瑤所拋出的疑問,自行推論。

  「若是你不想當個稱職的父親,讓小璧因為母親的死,心情大受影響,而失去一次難得的參賽機會,我沒有任何意見。」她認為姐姐的人寺儀式,可以緩個一、兩天。

  相信姐姐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小璧失去一個代表學校去拿獎盃的機會吧!

  「可是我已經請人看好時辰,這不是你們中國人最講究的嗎?我希望你姐姐在最後的安奉上,能享有永恆的安寧,我並不認為有改時間的必要。」他沒有在美國為她料理後事,已經造成他這輩子的良心不安了、可不能回到自己的故鄉,還讓她得不到安息吧!

  「你曉得這次的英文演講,小璧肩負著多大的榮譽嗎?他代表全校參加比賽,所有的成敗全看他一個人,為了這次的比賽,他準備了有半年之久,你忍心看他的心血全付之流水嗎?」說完,她很快地替科雷克想出一個折衷的方式。「大後天一早,我可以先將姐姐的骨灰安奉在寺廟裡,等到小璧比賽完畢,我們再選定一個好日子,慎重地將她入塔安奉。」

  要是小璧能拿到好成績,也好慰姐姐在天之靈。

  只是,她的兩全其美之策,顯然不受到科雷克的青睞。

  他與她的目光相鎖,緊緊環扣著。他不懂,為何一個小孩子的英文演講比賽,可以比為他母親擇定吉時人塔還要來得重要?

  「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除了你弟弟,你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姐姐吧?」科雷克鄭重地提醒她,別把丁璐的後事,看得那樣微不足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句諷刺比拿一把尖刃削她的肉還難受。

  「你自己心裡明白。」他專注地望著她,綠眼睛彷彿直透她內心。

  「科雷克,你把話說清楚,少用那種似是而非的口氣。」她不希望他將心裡頭胡思亂想的東西,加諸於她身上,當作攻伐她的罪狀。

  他本欲張口,但氣只提到一半,卻又放棄,這態度看在丁瑤眼中,更是怒不可遏。

  「你用不著欲言又止,有話你就直說!」

  「好,是你要我說的,小璧是不是曾經告訴過你,他和小瓷都很希望由你來當他們的媽咪?」這是在他回來後不久,小璧親口告訴他的。

  「媽咪?」她想了想,小璧是有說過沒錯,不過,那也是在遊玩中,他半開玩笑說的。「那又怎麼樣?」

  「所以你順理成章當起他們的媽咪,所有的事全以他們為主了?」

  「照你這麼說,你是認為,我把我姐的後事全不當一回事了?」

  「事實不就擺在眼前?」他忿忿不平地說道。

  「科雷克,你是覺得永遠都活在懷念姐姐的生活中比較重要,還是將來好好跟你兩個小孩相處來得重要?小璧是個自尊心及好勝心都相當強的小孩,如果讓他因為母親的死而使得演講成績受到影響,對他而言是雙重傷害,你明白嗎?」

  到時他要接受喪母之痛,又得面對比賽時失去水準的演出,在他幼小的心靈,恐怕到時就一蹶不振,從此自暴自棄。

  她的慷慨激昂,字字句句聽來,都是為了小璧著想,也許是他從來沒有好好跟孩子們相處過,對於小璧的個性,也是自知甚少,經過她這樣一分析,他才多少有所領悟。

  「聽你這麼說,如果我堅持在聖誕節的前一天,讓他們知道他們母親死亡的訊息,我很有可能成為毀掉小璧前途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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