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交拜。」左玲瀟盯著前方的男鞋,想到他們以後可以一直在一起,終於綻放今天以來第一個笑容。
「送入洞房。」
滿廳響起如雷的鼓掌,恭喜的賀詞此起彼落,熱鬧非凡,在這之中,夾雜「太好了!」「馬廄平安了!」「姑爺是救星啊!」「風公子功德無量啊!」「園子裡的果兒也可以放心了。」……這些不應景的話語,令風家親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紛紛不解地望向那一群剽悍的漢子。
這女方親友全生得一副身強體健,虎虎生威的模樣,他們是做何營生的?
幾個人交頭接耳,相互探問,卻不得而知,只道他們保密得太周到,連僕人都守口如瓶,竟無一人知道女方家底細。
馬靜書遵照左衛明的吩咐,一路跟在左玲瀟身邊,以防她做出不得體的事來,往新房的路上聽到風家親友的猜測,不禁壞心地想,如果他們知道他們就是城外不遠旗山上的土匪,不知還敢不敢跟他們共享盛宴?
*** *** ***
紅光四射的新房裡,風竹沄扶左玲瀟坐在新床上,取過玉如意撩起紅頭蓋,露出他想念多日的小臉。
左玲瀟鬆口氣,望進他墨黑的眸子,「竹沄,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她再次嘗到相思的滋味,每天都要想他想上幾十回,而且這回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意,相思起來,更是想得她心都痛了。
風竹沄臉一熱,不自在地看看一旁竊笑的媒婆和馬靜書,「嗯。」
「那就好。」左玲瀟呼出胸口憋著的大氣,小手伸向鳳冠,「這好重,你幫我拿下來。」
風竹沄早知一般的世俗規範對她沒用,才早早掀了紅蓋頭,但她連鳳冠都要拿下來?也好,要她頂著沉重的鳳冠大半天,也太辛苦了。
左玲瀟趁他伸手幫她拆鳳冠時摟住他的腰,喃喃道:「我好想你。」小臉浮現紅暈,如癡如醉地在他身上磨蹭。
風竹沄忍下喉間的呻吟,她的臉就在他下腹摩擦,再加上那煽情的軟語,簡直是要他的命!
他兩手捧著解下的鳳冠,「玲瀟,放開我。」嗓音低啞,含藏幾不可察的顫抖。
「多謝了。」左玲瀟乾脆地放開他,俐落起身,走到桌邊坐下,「靜書,這桌好菜可以吃吧?」她口水都快沉下來了,也不等馬靜書回答,便拿起筷子攻向一盤鮮美可口的紅燒鯉魚。
風竹沄調整好紊亂的呼吸才回身,不去理會她失禮的行徑,「大嬸、馬姑娘,在下還得去招呼賓客,麻煩妳們陪她待在房裡。」
話中的暗示非常明顯,馬靜書和媒婆心領神會地頷首。
「我知道啦!我不可以出房門一步對吧!爹早跟我說過了!」左玲瀟嘴裡咬著雞腿,看向嚴肅的三人,「你還有上回那種書嗎?拿幾本讓我打發時間。」
他上回借她的《江湖奇俠風雲》是她看過最有趣的書,靜書也說沒看過,不如再向他借幾本,大家一起同歡。
風竹沄歎口氣,走向書架抽出幾本書遞給馬靜書,因為左玲瀟忙著吃東西,根本沒空理他。
「妳好好在房裡待著,我晚上就回來。」吃相真難看,她是餓了幾天?
「好好好,你去吧,我會乖的。」左玲瀟匆匆瞥他一眼,轉過大眼,好奇地看著馬靜書手中的幾本書,「我要看《狄公案》。」她先聲奪人地訂下想看的書。
「好,妳東西吞下了再說話,都濺到書上了!」馬靜書拿開書本,不讓她糟蹋這些無辜的書。
風竹沄見狀,百般無奈地步出房門,往大廳去招呼賓客。
媒婆裝扮的婦人等風竹沄走遠,馬上雙手扠腰,惡狠很地斥責左玲瀟,「小玲,妳又這般沒規矩了,在相公面前怎可如此怠慢!」
馬靜書幸災樂禍,抱胸觀看左玲瀟畏縮的模樣。
這充當媒婆的張大嬸是左玲瀟的奶娘,除了不敢叫她起床外,什麼都敢,對她劈頭痛罵的情景屢見不鮮,可惜玩心重的她對於訓斥過耳即忘。
「他不會見怪的。」左玲瀟放下筷子,低下頭為自己辯解。
「不行!在寨子裡,大夥兒一身銅筋鐵肋,還容得妳胡來,妳愛玩、愛整人我也不管,可妳看妳那夫婿一副軟綿綿的書生樣,妳不好好照顧他,要是哪天被妳氣死,看妳去哪裡再找一個敢娶妳的人!」
他們整寨子都很擔心風公子啊!雖然靜書說風公子制得住小姐,他們還是擔心。瞧剛剛風公子被她弄得又是歎氣、又是無奈的,哪裡是管得了她的樣子?不行!她得教她一些為人妻子的道理,不然他們怎對得起大發慈悲解救他們的風公子。
馬靜書哈哈大笑。張大嬸說得真好!沒錯,風公子的確勇敢!
左玲瀟忿忿不平,「我才沒有氣他,而且是他自己願意跟我成親的耶!幹麼說得我沒人要似的!」靜書好沒朋友愛,竟然笑成這樣!
「妳這麼調皮,以後怎麼為人妻、為人母?聽好了,我也不奢望妳遵守三從四德,只要妳乖一點,不惹妳相公生氣、不拿怪東西整人、不到處惹事、不在府裡玩火、不到馬廄生火烤蕃薯……」
一連串的禁止事項轟得左玲瀟頭昏眼花。奶娘記性真好,竟一一數出她幹過的好事。看奶娘一時半刻不會停,小手偷偷捏來一塊桂花糕藏在袖裡,趁機塞到嘴裡。
張大嬸眼尖看到,話鋒一轉,「小玲,桂花糕好吃嗎?」
「唔!還不錯──」糟了,露餡!一急,未吞下的糕點硬生生卡在喉頭,小臉漲紅,梗得難受。
「唉!妳這樣教我們怎麼放心?」終是心軟,張大嬸倒杯茶遞給她,神情擔憂。這孩子從小頑皮好動,大夥兒憐她自小沒了娘,模樣又好,心地也不差,多方寵著她,可風家是書香門第,會容忍她胡天搞地嗎?不要被掃地出門就數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