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了整篇報導,完全沒看到懷德說的那篇有多名證人的聲明。提起證人的時候都只有一個,就是可憐的我。也許當他發出聲明的時候報紙已經付印了。也許明天的報紙上會有另外一篇報導,可是我擔心傷害早已經造成。
好死不死,我的電話就在這時候響起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那是一家報社的名字。我才不會跟記者多說什麼呢,所以我讓答錄機接。
沒錯,這的確是離開鎮上的好日子。
我飛奔上樓吹乾頭髮,穿上粉紅色九分褲、白色背心,還有一雙超可愛的夾腳涼鞋,帶子上有黃色跟粉紅色的小貝殼。這可不是最棒的海灘裝嗎?我刷了牙,搽了點保濕乳液跟睫毛膏,為了以防萬一,又上了點腮紅跟唇蜜。以防什麼萬一?當然是萬一懷德親自送車來啊。我不想跟他舊情復燃,但是我想讓他看看,他到底錯過了怎樣的好女人。
電話響個不停。我跟我媽講了一會兒,她只是想知道我怎樣。我跟香娜也講了一會兒,她好奇得不得了,一方面是為了謀殺案,一方面也是因為我跟懷德的那張照片,因為她兩年前聽我吐了不少苦水。除此之外我沒再接任何電話。我不想跟任何記者、好事的熟人或可能是兇手的人說話。
我家外面的交通似乎比平常更擁擠。也許我的車沒有停在門廊下面是件好事;這使得從街上看來就像沒人在家。但無論如何,我還有事情要辦、有些地方一定得去,我需要交通工具。
到了十點我的車還沒到,我翻電話簿找警察局電話的時候,怒火已經在醞釀。
接電話的那個人,某位我記不得名字的警員,非常有禮貌可是連一點忙都幫不上。我找白隊長。他不在。馬警官也不在。那位警員把我轉給別人,然後又被轉給另外一個人。每次我都得從頭解釋一次。終於,終——於——我找到了傅警官,於是重新又講了一遍。
「讓我查一下。我想隊長可能不在局裡,我會盡量去問問你的車子的事。」他說完就放下電話。
我聽見電話那一頭很多不同聲音混在一起的噪音,我聽見電話鈴聲和紙張翻動的聲音,想必警局白天也跟晚上一樣忙。我等著,一面檢查我的指甲,狀況維持得還不錯。我想著午餐怎麼辦,如果都沒人把我的車送來,那問題可大了。我很少在家午餐,家裡的存糧都是早餐用的材料,甚至那些材料也快見底了,因為我兩個星期沒買菜了。我想大概可以叫披薩吧,可是我現在沒有心情吃披薩。我現在只想掐死某位隊長大人。
終於傅警官回來拿起電話。「女士,白隊長會負責把車送還給你。」
「什麼時候?」我咬緊牙問。「沒有車我就困在這裡不能動,他應該今天早上就要送回來給我的。」
「很抱歉,女士。他今天太忙了。」
「那為什麼不能派個巡警把車送來給我就好?不然——我想到了!——我可以搭計程車到好美力去,你們可以派人在那裡跟我碰頭,直接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就好。這樣大家都省時間也不麻煩。」
「請等一下,」他說,於是我等著。等了又等,還在等。大概過了十分鐘,他拿起話筒說:「女士,很抱歉,可是我現在無法做任何安排。」
好吧,不是他的錯。我盡量讓聲音平靜。「我瞭解,謝謝你幫我查。噢——你有沒有白隊長的手機號碼?我不小心搞丟了,否則我就會直接找他,不用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麻煩。」傅警官很有風度地說,接著慢慢念了號碼。
嘿嘿嘿。感謝懷德昨天晚上的故弄玄虛,所有警察都以為我跟他在交往。所以傅警官怎麼會拒絕給我懷德的手機號碼?這算是懷德犯下的策略失誤。
懷德也許正在辦什麼很要緊的事,打電話過去可能會吵到他。管他的,吵到最好。我開始撥號,撥到一半停了下來。我的電話號碼可能會顯示在他的手機上,他知道是我打的可能不會接。
我竊笑著放下無線電話,從皮包裡拿出手機。沒錯,馬警官昨天晚上一發現我沒有殺妮可,就很好心地把手機還給我了。我開機打給懷德。
響到第三聲他接起電話。「我是白懷德。」
「我的車呢?」我盡量用最兇惡的口氣問。
他歎了口氣。「百麗。我會送去給你的,我今天事情很多。」
「我現在哪裡都去不了。要是你昨天晚上肯講點道理,我們就不用在這裡囉唆,可是你非得照你的意思!」
他掛我電話。
我氣得尖叫,但我沒有再打給他,因為他說不定以為我會打。好吧,既然他這麼混蛋,操他的。呃,我不是說字面上的意思。雖然我曾經差點——算了,我不想扯到那裡去。
我敲著指頭思考還有什麼選擇。我可以打電話給爸媽,他們會很樂意載我去雜貨店,甚至可能借一輛車給我,只是這樣會給他們添麻煩。香娜也可以載我到處跑。小珍也許會,要是她沒有別的事,可是她的社交活動多到我光想就累。
換個角度,我大可以租輛車。很多規模大的租車公司都會派人來接,然後送到他們辦公室簽文件拿車。
我一想到該怎麼做就不再猶豫。我查出租車公司的電話,打過去,安排他們在一小時內來接我。接著我連忙給盆栽澆水,然後挑選去海邊住幾天該帶的衣服,其實只要幾件就夠了。旅行袋裡裝的保養品遠超過衣服。我多帶上幾本書,想讀的時候就有,最後站在門口著急地等著租車公司的人出現。
交通已經舒緩一點了,也許那些看熱鬧的人和記者終於決定我應該是躲起來了,不然就是去血拼了。總之,來接我的人一出現,我就不想在大門口多逗留,那樣太容易被盯上,不管對方是搶新聞的記者或是狗急跳牆的殺手。我拿出鑰匙準備把門鎖死,我這才注意到車鑰匙還在我手上。我驚訝地笑了出來,懷德根本不可能把車送回來給我,因為我沒有把鑰匙給他,他也沒想到該找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