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致命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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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噢,我得給你我爸媽家的地址。」我在最後一刻臨時想起。

  「我知道他們住哪裡。」

  「你怎麼——喔,對喔,我忘了。你是警察,你調查過了。」

  「沒錯,因為我星期五到處都找不到你。」

  我給了他一個「銳利眼」,這是香娜取的名字,每次媽覺得我們在搞鬼的時候,就會用這種眼神逼我們自首。「你佔太多便宜了,而且到處濫用警察的權力。你該停止了。」

  「才不要。警察就是這樣。」他微笑轉身往他的車走去。

  「等一下!你現在就要去我家拿東西,還是要先去上班再帶過來給我?」

  「我現在就去,我不知道工作要多久才能結束。」

  「好吧,待會兒見。」我把皮包扔到乘客座,可是我扔得不夠用力,皮包打到儀表板掉回駕駛座上。我彎身撿起皮包又丟一次,一陣銳利的爆裂聲在街上迴響。我嚇了一跳往旁邊跳開,一陣刀割般的疼痛穿透我的左手臂。

  接著我被一噸水泥撞到,砰地倒在人行道上。

  第十章

  撲倒我的水泥牆結實又溫暖,穿著藍條紋上衣。我說過,他差不多有一噸重。「該死的狗雜種!」他咬著牙說,每個字都像噴發的子彈。「百麗,你沒事吧?」

  呃,我不知道。我倒在人行道上的時候很用力,而且敲到頭,另外我也被他壓得無法呼吸,加上我的手臂真是他媽的痛。我嚇得全身發軟,因為我之前聽過那種爆裂聲,而且我知道手臂受傷了。「還可以吧。」我的口氣毫無說服力。

  他左右轉頭注意殺手有沒有接近,懷德離開我身上,扶我起來坐著,背靠著前輪,接著說:「坐好別動!」好像我是條狗。無所謂。反正我哪也不能去。

  他從腰帶上拿下手機,按了個鈕。他說話的樣子像是在用對講機,他又重又急地說了一些話,我只聽懂了「發生槍擊」,然後是我們的位置。他不停咒罵著,匍匐前進靠近他的車打開後座車門,伸手進去拿出一把大型自動手槍。

  「真不敢相信我竟把武器留在袋子裡。」他皺著眉頭把自己罵了一頓,背對著我靠在後車胎上,冒險探頭往後車廂飛快的看了一眼,又重新低身蹲下。「偏偏在這種時候——」

  「你有看到他嗎?」我打斷他喃喃自語的咒罵。「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的嘴變乾,想到槍手可能繞過車子來把我們都殺死,我的心就一陣狂跳。我們藏在兩輛車之間,看起來好像很安全,我卻覺得暴露在危險中而且無比脆弱,因為車子兩頭的空間都沒有遮蔽。

  開槍的位置在對街。那條街上的幾家商店星期天幾乎都不開門,尤其現在又那麼晚了,路上也幾乎沒有車輛。我專心聽著,沒有聽到車子離開的聲音,依我的想法這絕對不是好事。離開才好,留下來不好。我想要那個人快點走。我想哭,而且我真的覺得想吐。

  懷德轉過頭來看我,臉上的表情嚴肅又專注,而且他第一次看清楚我的狀況。他整個身體一僵。「啊,該死,寶貝,」他柔聲說。他再次飛快地看了車廂後面一眼,蹲步來到我身邊。「你怎麼都不出聲?你血流得像殺豬一樣。讓我看嚴不嚴重。」

  「應該還好,子彈只擦過我的手臂。」我應該很像西部片裡的老牛仔,對嬌美的農場少女保證自己只受了一點小傷。也許我該搶過懷德的手槍回對街幾槍,好讓這副畫面更完美。仔細想想,我還是坐在這裡就好,比較省力。

  他的大手很溫柔地轉過我的手臂檢查傷口。我自己倒是沒有看。我心中的眼睛已經看見好多血了,想到那麼多血都是從我身上流出來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

  「不太嚴重。」他喃喃說。他又看了看四周,暫時把槍放下,從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摺好之後壓在我的傷口上,立刻又拿起剛放下不到五秒鐘的槍。「盡量用力把手帕壓住傷口。」他說,我舉起右手照做。

  我盡量不動氣。不太嚴重?我本人可以假裝堅強,不把槍傷當一回事,但是他怎敢這樣說?如果今天是他的手臂覺得像著了火,如果是他的血浸透了衣服,在人行道上滴成一灘,他還會這麼輕鬆嗎?

  嗚,人行道上那灘血看起來不太妙。也許那就是我覺得頭暈腦脹、噁心想吐的原因,也許我該躺下來。

  我慢慢滑下來躺在路邊,懷德用空著的手一把抓住我。「百麗!」

  「我只是想躺下來,」我焦躁地說。「我想吐。」

  他用一隻手扶著我,幫我躺在人行道上。柏油路又燙又刺人,可是我不在乎。我專心深呼吸,雙眼望著午後藍色的天空。噁心的感覺慢慢消失。懷德對著他的手機兼對講機,管它到底是什麼,總之他說了幾句話要求醫療人員和救護車。我已經可以聽到有警車的聲音接近,各路人馬迅速回應,因為他們的隊長陷身火線。槍響之後過了多久?一分鐘?我敢肯定不超過兩分鐘。

  一部分的我覺得一切都像以慢動作進行,而另一部分的我卻覺得同時發生了太多事。結果就是一種全然不真實的感覺,可是其中又有一種明亮的通透。我不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也許模糊一點比較好,因為我真的不想清楚記得這件事。

  懷德俯到我身上,左手放在我脖子。老天,他該不會在這種時候想要吧?我抬起視線看著他,可是他沒理我,因為他的頭是抬起來的、眼睛四下檢視,右手牢牢抓著他的槍。我這才後知後覺地領悟,他是在檢查我的脈搏,他的表情比之前更嚴肅。

  我該不會要死了吧?沒有人會因為手臂中槍而死掉,那簡直太蠢了。我只是因為失血太快受到驚嚇而已,我到紅十字會去捐血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他用對講機叫了救護車來,在我的觀念裡,只有很重的傷才會需要救護車,我懷疑他是不是看到什麼我沒看到的事情,也許某條動脈正像老忠實噴泉那樣在噴血。我其實沒有去看,因為我擔心會看到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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