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致命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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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誰也不知道等我手臂傷好,可以重新健身的時候,我的體格會變成什麼樣子,想想還真淒涼。過兩天我會開始做有氧運動,接著瑜伽,可是至少一個月不能做任何體操或重量訓練。要是槍傷類似我從前有過的運動傷害,就算初期症狀消失了,肌肉也要一段時間才能從創傷中回復。

  他們徹底清潔傷口,因為已經很痛了,所以清潔的時候反而不太痛。我很幸運身上穿的是無袖上衣,所以沒有纖維黏在傷口上,這樣就容易多了。

  醫生終於進來,他又高又瘦,臉上有抬頭紋跟愉快的藍眼睛。他的名牌上寫著麥代夫醫生。「約會出了問題嗯?」他半說笑地問著,戴上塑膠手套。

  我嚇了一跳眨著眼睛問:「你怎麼知道?」

  他停下來,反而好像嚇了一跳的樣子。「呃——我聽說是狙擊手干的。」

  「沒錯,可是發生在約會『結束』以後。」要是被人跟蹤到海灘也算「約會」。

  他大笑。「我懂了,某人惹火你了。」

  他看了看我的手臂,揉揉下巴。「我可以幫你縫合,但你若擔心會留疤,我可以請整型外科醫師來做。這裡的何醫生很會處理疤痕,可以讓它完全消失。只是你可能得多留院幾天。」

  我很愛美,不太想在手臂上留下長長的疤痕,但我也不願意挨了槍之後竟然沒得炫耀。這正是跟未來子孫吹噓的好材料,不是嗎?而且我也不想在醫院做不必要的逗留。

  「你來縫吧。」我對他說。

  他似乎有點驚訝,但還是動手了。把我的手臂麻醉之後,他無比緩慢地把傷口兩邊拉在一起開始縫合。我想我的選擇讓他很有面子,所以他也決心做出最好的成績。

  縫到一半的時候,我聽到外面一陣騷亂。「我媽來了。」

  麥醫生抬起視線看著一位護士。「要所有人待在外面等我弄完,只要再幾分鐘。」

  辛西雅溜到小隔間外面去,回頭把簾子緊緊拉上。外面的吵鬧聲更大了,接著我聽到我媽的聲音壓過一切,用非常堅定的語氣說:「我『現在』就要看我的女兒。」

  「有點準備,」我對麥醫生說。「我想辛西雅擋不住我媽。她不會尖叫或昏倒,她只想親眼看到我活得好好的。媽媽都是這樣。」

  他笑了,藍眼睛閃著光。他似乎是個很隨和的人。「她們這樣還滿有趣的,不是嗎?」

  「百麗!」我媽又來了,只因為急著要看到她受傷的女兒,也就是在下本人我,就任性地打擾了急診室裡所有的人。

  我提高音量。「媽,我沒事;只是得縫個幾針。馬上就好。」

  這樣有讓她安心嗎?當然沒有。我十四歲的時候也這樣安慰過她,說我鎖骨斷掉的地方只是瘀血。我那時候蠢到以為綁上繃帶就可以繼續啦啦隊的演出,就算我手臂一動就疼得想尖叫也不管。我那時候的判斷力實在不太好。

  我現在評估傷勢的能力好多了,可是我媽絕對不會忘記,現在才會堅持要親眼看到。所以嘍,當簾子唰的一下打開來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驚訝——老媽,真感謝你這麼尊重我的隱私——我的全家人都站在那兒。老媽、老爸、香娜,連小珍都來了。看到懷德跟他們站在一起我也不覺得驚訝,他還是一臉嚴肅又生氣的樣子。

  麥醫生張口想要說些類似「滾出去」的話,只是他的說法只可能會是:「如果各位可以出去一下,不用一分鐘我就可以縫好了。」可是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看到我媽就突然忘記要說什麼了。

  大家都這樣。我媽今年五十四歲了,可是看起來像四十。她當選過北卡州小姐,身材高佻,秀髮金黃,容色艷麗。只能這樣形容她了。老爸為她瘋狂,不過沒關係,因為她也為他癡狂。

  她衝到我身邊,可是一看到我似乎沒有大礙,立刻恢復冷靜,用冰涼的手指摸摸我的額頭,彷彿我還是個五歲女孩。「槍傷是吧?」她溫柔地問。「好個可以跟子孫吹噓的故事,不是嗎?」

  我說過了,我們像得嚇人。

  她把注意力轉向醫生。「你好,我是莫婷娜,百麗的媽。她的傷勢會有永久傷害嗎?」

  他眨了眨眼繼續縫合。「啊,不會。她可能幾個星期沒辦法用這隻手臂,可是大概兩個月左右就會跟新的一樣了。我會告訴你未來幾天要注意什麼。」

  「我知道那些規矩,」她淡淡地笑著說。「休息、持續冰敷、服用抗生素。」

  「沒錯,」他回了她一個笑容。「我會開些止痛藥,其實一般成藥也可以。只是不要吃阿司匹靈,會造成傷口出血。」

  注意到了吧,他說話的對象已經變成老媽了。她對男人就是有這種影響力。

  我家其他人也都擠進小隔間裡來。爸走到媽旁邊伸手摟著她的腰,支持她撐過子女的又一次危機。小珍走到訪客長椅那裡蹺起長腿坐著。麥醫生看著她又開始眨眼睛。小珍跟媽很像,只是頭髮顏色比較深。

  我清清喉嚨,將麥醫生喚回現實。「快縫吧。」我小聲對他說。

  「喔——對喔。」他對我擠擠眼睛。「我一下忘了自己在做什麼。」

  「都是這樣的。」老爸充滿同情地說。

  我爸長得又高又瘦,淺棕色的頭髮、藍眼睛。他總是冷靜又隨和,搞笑的幽默感在我們小時候總逗得我們很開心。他在大學的時候是籃球校隊,同時主修電子,家中有四個女人,身為唯一的男性當然有壓力,他卻處理得相當好。我知道他開車過來醫院的路上一定很焦慮,可是看到我基本上沒大礙,他就很快回復平常不慌不忙的樣子。

  我對香娜笑笑,她就站在床邊上。她也對我一笑,把眼睛瞄向右邊。接著她揚起眉毛看著我,這是我們姊妹的暗號,意思是:那個猛男是誰?

  那個猛男,懷德,就站在檢查台床尾瞪著我。不,不是瞪,甚至算不上盯著我。他是全神貫注地看著我,眼睛瞇起來,下顎繃緊。他稍稍向前傾,抓著欄杆,前臂上有力的肌肉鼓起。他還戴著槍套,黑色的大型手槍就掛在左臂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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