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仲允下車。「久等了。」
「不會,我先帶你看些東西。」
通口洋介引領著他進入茶藝館。他們走到一面牆前,牆上掛著許多裱框的照片,全都是同一個主題,和同一名女主角──「新娘」。
通口洋介指指牆壁上的相片,揶揄地問:「不用我提醒這位新娘是何方神聖吧?」
嚴仲允渾身僵硬。他當然知道相片中的新娘是誰!那是他的妻子,她身上的白紗正是婚禮當天的新娘禮服。
拍照的人很專業,每張照片都將宋恬梨甜美又慵懶的氣質精準地呈現,她沐浴在春天紛飛的櫻花雨中,美麗渾然天成,就像幅畫。
「這間茶藝館怎麼會有她的相片?!」嚴仲允難掩欲爆發的怒火。
「茶藝館的店名就叫『新娘』,不是嗎?」他決定賣個關子,讓他著急,替受委屈的妹妹報仇。
「我只想知道店家為什麼會有這些相片?!」他吼。
「你對恬梨都是這麼吼的嗎?」
「我不可能吼她!」
「喔,那就好……那為什麼她要離開你?」通口洋介無辜地問。
「因為她心裡有別人,可以了吧!」他怒瞪著他,目光殺氣騰騰。
通口洋介壞心地挑挑眉,根本不理會嚴仲允的隱射。「我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你知道她是我『義妹』吧,義妹喜歡誰,當哥哥的我當然很清楚。」
他存心想氣死他,而且他成功了。
嚴仲允氣到快噴火。「我不予置評,我只是好奇,談事情有必要來這個深山小店嗎?」
通口洋介冷笑。「當然有必要,不過你先說你找我要談什麼,我再告訴你,來這家小店的目的。」
如果由他先開口,這家小店可能會讓憤怒的丈夫和哥哥給剷平,所以還是先討論正事比較妥當。
嚴仲允的眼神好冷。面對心愛女人所仰慕的人,他的態度熱不起來。「我決定概括承受『宋氏建設』的一切。」
通口洋介神色鎮靜地打量他,心中為他的舉動鼓掌。「我妹會感謝你伸出援手。」
嚴仲允扯了扯嘴角。「我不需要她的感謝,況且她肯定不會接受,所以我必須請你出面,以震天的名義收購宋氏,資金調度由我全權負責。」
通口洋介歎口氣。「唉,你真的愛慘恬梨了。」
嚴仲允不想再去碰觸自己的傷口,那令人萬念俱灰的愛情。他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只說:「由你去收購,宋小姐會很開心。」
「由你去做,『宋小姐』會很開心!喂,離婚的夫妻只能以先生、小姐稱呼的嗎?」通口洋介皺起眉頭。
嚴仲允苦笑,還是不回應他。
通口洋介揮揮手。「好了,你的事情先緩緩,聽我說明一些事情真相之後,你再考慮以誰的名義去收購。」
他指指牆壁上一幅幅的照片,再指指茶藝館櫃檯後面,那個油裡油氣的中年老闆。
「那些相片是他拍的,你們結婚那天,她來這裡看風景解悶。那天你粗魯地打斷我和恬梨討論土地投資的午餐,她也是來這裡散心。」
「你有來嗎?否則怎麼會知道恬恬來這裡散心?」嚴仲允又妒火中燒。
通口洋介涼涼地說:「細心觀察、細心觀察,一直吃醋是沒用的!你看那些照片的左下角都有日期,婚紗照的日期是你們結婚當天,便服照的日期是你結婚的第二天,這兩天我都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但你看恬梨一臉鬱悶,想也知道是她心情不好,來山上看風景解悶。你應該知道她愛看山山水水吧?」
「我知道。」
「所以我的推理是正確的。好,在正式進入主題前,待我先活動一下筋骨。」
通口洋介起身,甩手擺腰再入座,嚴仲允被他怪異的舉動搞得整顆心七上八下的。
「你一定在記恨當初震天借不到錢的事。」這是嚴仲允唯一能想到的理由。被情敵莫名其妙約到荒山僻野,又說些拐彎抹角的話,浪費他的時間。他提醒自己在離開前要向老闆拿回屬於恬恬的相片。
通口洋介作勢地歎了口氣。「哎,你不懂,我是在挽救你和恬梨的婚姻!」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醫療收據放在桌上。
「你要仔細看看這個東西。」
收據上的病別名稱印著四個大字:「子宮出血」,病患名字「宋恬梨」,日期是兩個月前,結帳時間是早上七點半。
他記得那天,恬恬和通口見面的事上了報,他因公前往美國,宋總裁來家裡安撫父母的怒火,因情緒過於激動,導致心臟病復發……
嚴仲允皺起眉頭,怒氣衝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恬恬會子宮出血?!」
通口洋介心中的憤怒不會比他少,只是多了冷嘲熱諷。「報紙明明拍到她掛著點滴,你們沒有人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只會指責我和她關係匪淺、有曖昧。嚴執行長,拖了兩個月你才問她為什麼會子宮出血,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嚴仲允霍然傾身,雙手扯住通口洋介的衣領。「我要你告訴我,恬恬發生什麼事?!」
通口洋介的目光好冷好冷。「好,我告訴你,你給我一個字、一個字聽清楚,恬梨會住院觀察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才回家,是因為恬梨流產了!」
說完,他滿意地見到嚴仲允像是被鬼嚇到的樣子。
他繼續說:「至於流產的原因,根據送她去醫院的路人和事後恬梨告訴我的,是櫃檯那個禽獸看上你老婆,他在天母遇到出門散心的恬梨,竟伸出魔掌還打傷了她,導致她流產。至於路人為什麼會通知我,是因為她通話紀錄的最後一個號碼就是我的。嚴執行長,這樣你全懂了吧!」
通口洋介憤怒的言語由牙縫中迸出。「我跟恬梨沒有曖昧,她愛的人是你,信不信隨你。我現在要去打那個老闆,你加不加入?」
通口離開座位,目標是櫃檯後──
只是嚴仲允的速度比他快了三秒。只見他衝進櫃檯,把一臉天真無邪的老闆拖出來,渾身的暴戾之氣彷彿是由地底竄出的黑暗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