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兒心亂如麻地望著翟少甫,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一旁的翟夫人就已經聽不下去了。
「夠了!真是胡來!」翟夫人低喝一聲,語氣中充滿了不悅。
她看了看水靈兒,對於這丫鬟剛才的表現還算滿意,反倒是自己的兒子,今天老是惹她生氣。
「跟下人開這種玩笑,成何體統?」
「誰說我在開玩笑?我可是很認真的。」
翟少甫的話,讓翟夫人的臉色一變,水靈兒更是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紅暈立刻佈滿雙頰。
「真是荒唐!少甫,你可是翟家唯一的香火,堂堂的當家少爺,怎麼可能娶一個丫鬟為妻?」
翟夫人的話彷彿一把利刀,一字一句地黥進水靈兒的心裡,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自心口擴散開來。
沒錯,她確實是不該對翟少甫有所期待的,儘管她爹曾受聘於私塾,她勉強也能算得上是書香世家出身,但現在,她的身份不過是個卑微的奴婢罷了。
就算翟少甫是認真的,她也跨下過門戶之見的那道鴻溝,還是別癡心妄想,存著不切實際的期待吧!
「娘,這話未免太偏激了吧?」翟少甫皺起眉頭,知道娘的這番話肯定刺傷了水靈兒的自尊心。
「偏激?」翟夫人搖了搖頭,嚴肅地說:「少甫,你別再和奴婢開這種玩笑了,這種話要是傳了出去,說你堂堂一個少爺卻成天不正經地說些瘋話來謂戲奴婢,那咱們翟家的面子往哪兒擺?」
「誰說我不正經了?我再說一遍——我、很、認、真!」
翟夫人蹙眉看著兒子片刻,忽然轉頭對水靈兒說道:「你去找安伯,叫他幫我送杯參茶來!」
水靈兒一聽,便猜出翟夫人大概要對翟少甫訓斥一番,所以想支開她。這也好,她正想趕緊逃離此刻令她尷尬難堪的場面。
「是,奴婢立刻就去。」
一等水靈兒離開,翟夫人怒目盯著翟少甫。
「少甫,我不許你娶這個丫鬟。」她語氣嚴厲地說。
「為什麼?娘不是希望我早日娶妻生子嗎?現在我決定要娶靈兒,你應該要感到高興才是。」
「別開玩笑了,我們翟家富可敵國,一舉一動都受到人家的注目,你要是娶一個丫鬟當媳婦兒,豈不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娶自己喜歡的姑娘為妻,怎麼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靈兒她沒什麼不好的,我不覺得她有什麼好挑剔的地方。」
「你傻了不成?」翟夫人氣惱地一拍桌。「要娶媳婦,當然要找門當戶對的千金,我們翟家是什麼地位?你身為翟家的主子,當然要娶個體面的對象!娶個丫鬢為妻,只會落人話柄,讓別人在背後說長道短的。」
「別人的想法真有那麼重要嗎?要娶妻的人是我,難道我不能娶個自己喜歡的姑娘嗎?就算她是奴婢又如何?家道中落又不是她願意的。」
翟夫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這個兒子雖然一向有自己的主見,但也從不曾這麼激烈地與她辯駁。
想下到,今天他竟然為了一個奴婢跟她針鋒相對,真是快把她給氣死了!
「她到翟家當丫鬟也沒多久時間吧?你怎麼就知道她性情,品德真如你以為的那麼好?說不定她只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處心積慮想要飛上枝頭成鳳凰,而你就傻傻地被她給騙了!」
「娘,難道您以為我是個不能明辨是非的傻瓜嗎?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感覺,靈兒是個難得的好姑娘,絕對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子。」翟少甫對水靈兒相當有信心。
「你……你簡直被鬼迷了心竅!反正這件事我不會答應的。」翟夫人氣得不想再說下去,滿瞼不悅地轉身回房。
涼如水的夜晚,月明星稀,夜色美麗而迷人。
在大夥兒都已就寢的時候,水靈兒卻還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她的腦中不斷地浮現白日的情景。
一想到翟夫人希望翟少甫快點娶妻生子,對像最好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她的心就隱隱泛起了疼。
「搞什麼鬼呀?水靈兒!你不要作著飛上枝頭的癡心夢好不好?」她有些懊惱地訓斥著自己。
無奈的是,她的心早已經遺落在翟少甫的身上,此刻無論她再怎麼義正辭嚴地勸告自己,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她的心,早已回不到戀上翟少甫之前的平靜了……
「唉,好煩哪!」
水靈兒拉高被子蒙住頭,希望自己能夠快些入睡,無奈事與願違,她輾轉反側了許久還是毫無睡意。
「算了,與其祈求瞌睡蟲的青睞,倒不如出去透透氣。」說不定沁涼的夜風可以讓她的腦子冷靜清醒—點,別—直陷入不該存在的情愫之中。
打定主意後,水靈兒下了床,披了件衣服,推門走出房間。
房外的夜色很美,月光下的庭園彷彿具有魔力似的,讓她忍不住走上前去,愉悅地欣賞月夜下綻放的花朵。
沈浸在繁花芬芳之中的她,沒有注意到週遭的一切,直到她的肩膀冷不防被拍了一下,她才驚嚇地猛然回神。
在她還來不及發出尖叫之際,她的嘴就被一隻大掌給搗住。
「噓,除非你想把所有人吵醒,否則別大聲嚷嚷。」
一聽見這個低沈的嗓音,水靈兒愣了愣,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轉頭一看,果然就是翟少甫。
月光下的他,少了平日張狂的霸氣,多了幾分尊貴迷人的氣質,讓她的心更難以控制地怦然顫動。
「已……已經這麼晚了,少爺怎麼還不睡?」
「我本來要睡了,聽見外頭有動靜,出來看看,想不到竟然是你。」翟少甫故意開她玩笑。「這麼晚了你不睡覺,跑出來吹風乾麼?該不會是想我想到睡不著吧?」
水靈兒的臉忽然一熱,心裡不禁暗暗慶幸此刻的夜色有些昏暗,自己的心事不會被一覽無遺。
「我只是單純的睡下著,少爺別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