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奕訴的語氣不自覺變得嚴厲,壓根兒不信這種可笑的借口。
「我……」秋水一時語塞,奕訴的話讓她頓時覺得有這種可能性,但又會是誰想陷害她呢?
「無話可說了。」他把她未竟的話當作是默認。
「你……你不相信我?」這才是她在意的。
奕訴沉著臉,沒說話,冷傲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秋水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開口道:「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沒有身份的我?」
奕訴望住她的眼半晌,緩緩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墜子真的不是我偷的。」
「你的意思是琥珀陷害你?」
秋水咬著嫩唇,不知道該怎麼說,連她也不相信溫柔的琥珀會做出這種惡毒的事,但她實在想不出墜子怎麼會在她身上?
深吸口氣,她壓下竄起的哀傷,語氣平淡的問:「身份真的那麼重要嗎?」這是根深在她心底的自卑。
「身份決定了一切。」
心在滴血,奕訴的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進秋水的心窩。
為什麼?
身份的貴賤決定了一切,不但包括婚姻,甚至她的自尊?她所付出的真心,遠遠不及郡主頭銜?
抑或者是她認不清事實,明明不屬於自己,還硬要去奢求,才會讓自己陷入這般不堪的處境?
她扯開一抹絕美的笑,「你說得對,是奴婢想得不夠,明知道自己不過是個賤丫頭,竟然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奕訴皺起眉,不知為何,她此話聽在耳中格外刺耳,甚至還有種諷刺的意味?
無視他的沉默,秋水又笑了,彷彿是在笑自己的傻氣,「我是你妻子一事,你就當作是奴婢騙你的。」
奕訴臉色一變,蒼白難看,她的話竟然讓他心痛,而不是被欺騙的憤怒。
「你真的騙我?」他絲毫不覺得他語氣中含著顫抖。
「重要嗎?你從頭到尾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話。」秋水抬起空洞的眸子,盯著他的俊顏。
「我不是不相信。」奕訴否決她的指控,「只是這一切讓我覺得荒謬。」無故蹦出一個妻子,要他如何接受?
她卻從沒想過他的感覺,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去想一片空白的記憶。
「是呀,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連我自己也覺得荒謬。」秋水淡淡的語氣裡,充滿一股無法言語的悲哀。
老天爺既然安排他們在一起,又為什麼要殘忍的拆散一對有情人。
奕訴緊緊的握住雙拳,瞪著她看,突然,他轉身離開屋子。
他需要時間和空間來平定他煩躁的心。
沒抬頭看他離去的背影,秋水知道他們之間已走到結束的地步。
秋水的嘴角扯出一抹讓人看了為之不忍的笑容,然後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一步一步的離開這不屬於她的地方。
*** *** ***
劍揚勁風,漫天飛舞的身影伴隨著劍起劍落,由原本的輕盈轉變為凌厲的揮舞。
奕訴不明白煩躁的心情為何無法稍減,充斥在胸懷不去的怒火又所為而來?
出了主屋,將墜子親手交到琥珀手上,他無心和琥珀多談下去,遂命人送客後,便來到後花園,揮劍消火。
但,揮舞了大半天,火不滅,反倒有更加旺盛的跡象。長劍一揮,入地三分,奕訴屈膝跪地,暗調著紊亂的氣息。
半晌,他聽到慌亂的腳步聲從遠而近的走過來。
「將軍。」在見到將軍後,烏木暗吁口氣。
「什麼事?」奕訴站起身,冷冷地問。
烏木一臉難色,遲疑著該不該說。
奕訴轉過身,冷眸淡掃烏木一眼,「有話直說。」
烏木是耿直的漢子,若不是有要緊事,又擔心被他責罵的話,絕不會有遲疑之色。
有了將軍的命令,烏木大起膽子,「將軍,秋水姑娘走了。」他剛接獲到守門侍衛的消息。
守門的人還說,秋水的神情恍惚,連他們喚她,她也沒應聲,就直直往城門方向走去。
奕訴眸光一黯,「你說,她走了?」不明白乍聽到她離去的消息,心為何會莫名的揪疼。
「剛離府一會兒,要不要奴才去追回來?」
一陣沉默。
正當烏木打算再詢問一次,奕訴開了口:「烏木,你認為秋水的話有幾分可信?」
烏木錯愕將軍的問話,而更令他訝異的是,一向從容不追、冷靜自製的將軍竟也會有迷惑的表情,可見秋水這位小姑娘已經困擾到將軍的心了。
或者,早在將軍將秋水當作朋友時,情緣就已種下,只是當事人恍然不知。
「依奴才所見,秋水是位好姑娘,應該不善說謊,至於有幾分可信。奴才不敢妄加猜測;不過,奴才見將軍您對秋水姑娘很特別。」
「怎麼特別法?」奕訴揚了揚眉,頗為好奇。
烏木想了好一會兒,「奴才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知道將軍看秋水姑娘時,目光很溫柔,很關心她。」
奕訴臉一沉。
所謂旁觀者清,再加上不善表達的烏木竟然會說出「溫柔」這個字眼,可見得他在無形中對秋水的關懷已遠超出他自己的想像。
難道,他真的和她有一段情?
可那又如何,她身份卑賤,根本就配不上他?但為何他腦子裡抹不去她巧笑倩兮的嬌容,一顆心為她牽掛?
「你先下去。」
烏木應了聲退下。
*** *** ***
塵緣如夢,夢醒了一切盡成空。
提著小包袱,秋水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宏偉的城門,她心底十分清楚,今日她一旦離開了這裡,再也不會回來。
如果能,她真的不想離開,這裡有她心愛的男人,但她不得不走;對他而言,她微不足道,而他卻是她的最愛。
她的心已傷痕纍纍,無法再承受任何一丁點傷害了。
秋水留戀的目光再次環視城門一眼,最後牙一咬,轉身離開。
別了,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