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曾讓他覺得熟悉,就好像是──他娘親還在他身邊,靜靜的照顧著他一般。
他一愕,震驚的打量秋水,眼前這個瘦瘦弱弱、面貌清秀的丫頭,怎麼可以和他那貌美如花的娘親比擬?
「不可能的。」奕訴如見鬼魅般連連搖頭,像是要把腦海中重疊的影像搖去。
「奕爺?」秋水驚呼出聲,被他的慌張嚇著。
憂心的呼喚定住奕訴的心神,他暗吸口氣,板著臉問:「你哭泣是因為被人欺負嗎?」這是他猜想的。
秋水晶亮的眸子漾起一絲哀傷,搖頭否認,「沒有的事。」
「真的?」奕訴挑高一邊濃眉,擺明不相信。這丫頭看來就是那種逆來順受、委屈往肚子裡吞的個性。
「是的。」她斬釘截鐵的回答。
奕訴還是不相信,懷疑的看著秋水;半晌,他突然站起身作勢要走,「將軍府裡絕不容許背著主子欺凌人的奴婢。」
秋水嚇了一跳,瞧他繃著臉,好像要找人算帳似的,心一急,慌忙的拉住他的手腕,脫口說出她生平第一個謊言:「沒人欺負我,我只是想我娘罷了。」
奕訴轉過頭,看著她那雙含淚的眸子。
被他緊鎖的目光瞪得發慌,秋水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失態的事,她連忙鬆了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抬起頭來。
奕訴的眼眸盯了她半晌,最後又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你娘很疼你吧?」他的語氣刻意放輕鬆,像是在閒聊。
「她的確很疼我。」秋水重重的點頭,像是怕他不信般,「我娘是個美麗的女人,不但精通琴棋書畫,女紅也很厲害,只不過身子很不好,老是生病,村裡的人說,那是因為娘的身心皆完美,老天爺看不下去,才會讓娘受病魔折磨,提早將娘收回去。」想到娘走前那大半年,幾乎病得昏昏沉沉,有時候連她也不認得,想到這她就想哭。
她的話語充滿感傷,令奕訴心一緊。他扭過頭,看著她的淚水如珍珠般滑出眼眶,滴在她那略顯粗糙的手背上,他突然伸出厚掌,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秋水一愕。他關懷的眼神、溫柔的舉止,讓她覺得好幸福,幸福到身子不由自主的輕抖。
她怕老天爺會不高興,她會提早結束生命,不過,能被他這麼溫柔的對待,讓她有一種就算死去也是值得的感覺。
論驚訝,奕訴不亞於她,他竟然會對一名小丫鬟如此關心,完全不像他平常冷靜自持、不近女色的個性。
他收回手,目光移向他處,故意道:「你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揶揄的話語震醒秋水迷茫的腦子,她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秋水嘟起粉嫩小嘴,「我是不漂亮,但琴棋書畫和女紅我都略懂一點點啦。」
奕訴放聲大笑,她一氣起來,反倒像是小女孩在鬧彆扭、撒嬌似的。
秋水被他爽朗的笑聲氣得杏眼圓瞪,甚至還雙手叉起腰來。她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笑了好一會兒,奕訴正顏看著她,隨手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問她識不識得,結果秋水竟然答得出這幾個艱澀的字,讓他對她刮目相看。
「你真的讓我好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的,改日我繡個荷包給你,讓你瞧瞧我的女紅也不差。」話說出口後,秋水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天呀,她對他說了什麼羞人的話來!先別說他貴為將軍,光是這世上繡功比她還精湛的女子不知多少,她竟然不自量力的對他誇口!
「對不起。」秋水羞赧地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臉,怕會看見他眼中的鄙視。
奕訴微微一笑,知道她在彆扭什麼,他突然拿下一直掛在胸前的玉如意,遞到她面前。
寬厚的手掌上靜躺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如意,秋水滿是不解的抬起頭來看他,「這是什麼?」
「我娘留給我的。」
「我不懂?」
「你不是要幫我繡個荷包?」
「嗯……那又如何?」她的臉又紅了。
「我很珍惜它,你可以幫我做一個可以保護它,又能將它帶在身邊的荷包嗎?」奕訴問,連他自己也不懂,他怎麼會把對他意義不凡的玉如意拿出來給她看,甚至還要求她做出這種超乎他想像的事來?
秋水愣了一會兒,直直瞪著他那雙認真的眼眸,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語氣發顫的問:「當然可以,只是,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奕訴有一瞬間的失神,被她閃閃發亮的瞳眸吸引住,她眼中的光彩就像是夜空中綻放的星星。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他微笑反問。
甜美的笑靨自秋水的粉臉漾了開來,如陽光般燦爛耀眼,「我不會讓你感到失望的。」她已經想好要為他繡什麼花樣了。
奕訴怔忡不語的盯著她的嬌顏,心裡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她的笑容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 *** ***
秋水自從答應奕訴的要求後,接下來的幾天,她只要一有空閒就會待在小屋裡繡荷包。
縱使白日忙得不可開交,她還是繡得很開心,一點也不覺得累。
收了線,秋水拿起荷包觀看,極為滿意,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奕訴看到荷包時的表情。
只要一想到她所繡的荷包能夠貼近他,那種感覺恍如是她在他身邊陪伴似的,她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完全將琥珀忘得精光。
秋水扭過頭,望向窗外,這才發現已經天亮了,她竟然繡了一夜!
她趕緊將荷包放好,決定下午去找奕訴,不過,此刻她得趕緊去廚房幹活,遲了會被大廚罵的。
秋水連忙出了小屋,去後院幫忙。
*** *** ***
忙了一個上午,有了短暫的休息時間,秋水正要回小屋拿荷包,丁嫂急急忙忙的朝她走來。
「秋水。」
「丁嫂。」秋水笑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