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急,該寫信給各商行,要他們也跟著配合才行。」雖然一口允諾了要出糧,但有些米糧是近日內要發向他處的,在出糧之前自己得快點盤算出存貨,才能在救災之餘、也不會損及嚴氏商行的名譽。
「少爺,我瞧這事──」他才一轉頭,就差點和李任撞上。只見李任一臉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李伯,出糧賑災這件事很重要,我得趕快寫信通知其他地方的商行,要他們準備才是。」
「少爺,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說還是稟告老夫人,交由她定奪比較妥當。」李任語氣恭敬地提醒。
「有災民正在受苦,是朝廷正需要幫手的時候,再說,朝廷並非無端向我們索糧,而是花錢購買,為何還需向大娘請示?」嚴子晟皺眉。救人之事刻不容緩,他認為自己做的沒錯,只要回府時稟告就好,何需特別請示?
「少爺,這樣吧!我先安排米糧裝貨之事,您還是趁這個時候回嚴府一趟,向嚴老夫人報備一聲。」李任見他一臉不服氣,語氣放得更緩、更謙卑說道:「是我沒解釋清楚,惹少爺生氣了。從以前到現在,這種大事都得先稟明嚴老夫人,這是嚴金商行多年來行事的規矩。」
「好,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嚴子晟不想和他繼續浪費時間,心想只要回嚴府稟告一聲就是了,他相信大娘應該會同意自己的作法。「你先將倉庫的米糧全上馬車,一會我就回來。」
「是,少爺。」李任見他肯退步,這才鬆了一口氣。
*** *** ***
轎子抵達嚴府,嚴子晟就迫不及待地趕向南院、希望能盡快向大娘稟告出糧賑災之事。
人才到了南院,就看到沈娘守在門外,他正打算上前,就被沈娘擋住了。
「少爺,夫人吩咐過,現在不讓任何人打擾。」
「我有急事必須即刻請示娘,妳快幫我通報一聲。」嚴子晟眉頭一皺。
「少爺,夫人正在處理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特別吩咐過,就算是少爺來了,也得委屈您、讓您在外頭候著。」沈娘依然畢恭畢敬,卻十分堅持不讓步。
「重要的事情?是否和嚴府商行有關?」既然如此,他更應該入內參與、瞭解狀況不是嗎?
「一切都是夫人的命令,其他的沈娘一概不知。」沈娘肯說的也只有這麼多,她跟著招招手,不一會,一名女婢端著一壺熱茶走了過來。
「少爺,稍安勿躁,在這裡喝杯熱茶,等老夫人處理完事情,就會見你了。」沈娘將嚴子晟領到隔壁房間,慇勤地侍候著。
嚴子晟雖然心裡著急,但心知沈娘是大娘身邊最親近的奴婢,既然會吩咐她守在外頭,就表示她確實不准任何人進入房間。但……究竟是什麼事?為什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處理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在隔壁房的嚴子晟雖然心急如焚,卻什麼辦法也沒有,當他喝完第二杯熱茶的時候,終於聽到嚴老夫人房間門開啟的聲音。
嚴子晟心中一喜急忙起身,或許是因為過於焦慮、站起來的瞬間力道太猛、太急,腦門突然一陣暈眩,讓他差點趺了一跤。
「少爺,夫人可以見你了。」沈娘再次出現,打算領嚴子晟進去。
才踏出門,嚴子晟就看到一名年紀約五十多歲、商人打扮的男子從大娘房裡踏出,像是之前曾在宴席上看過的客人之一,但他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對方的名字。
對方看到了嚴子晟,朝他眨眨眼,嘴角噙著得意的笑,神秘兮兮地離開了。
雖然覺得他行為舉止怪異,但嚴子晟現在可沒心情理會其他的事情,踩著大步進房間,打算立刻稟告朝廷想買糧的事情。
嚴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靜靜養神,祥和的模樣有幾分像是神桌上供奉的菩薩。聽到嚴子晟的腳步近了,她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子晟,我聽沈娘說你有急事找我?怎麼,商行裡發生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嗎?」嚴老夫人慈祥地問。
「是,子晟就是特地回嚴府向娘稟告這件事。」嚴子晟簡單地將使者欲買商行米糧的事情簡單報告了一遍。「子晟已經吩咐李伯將米糧裝上車,只要娘一點頭,立刻就可以出發到兩縣了。」
嚴老夫人靜靜聽完,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當她終於開口時候,卻是一句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剛才出去的是張老爺,你上回在宴會上見過的,還記得嗎?」
嚴子晟一愣,不明白大娘為何突然岔開了話題。
「呵呵!你們早晚要認識的,張老爺的閨女今年剛滿十七,過一陣子我會選個日子讓你走一趟張府提親,到時候,你可要改口叫張老爺一聲岳父大人了。」嚴老夫人笑著宣佈喜事。
「娘,我的婚事不急,可以等等再聊!現在我──」
「子晟。」嚴老夫人搖搖頭,語氣溫和地打斷了嚴子晟的談話。「年輕人做事總是這麼魯莽,你既然想學著怎麼管理嚴氏商行,性子可得好好改一改,凡事都不能急,尤其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快不得。」
「娘,知縣、豐縣的百姓現在陷入水火之中,正在等著朝廷賑災的米糧,這種大事怎麼能等?」嚴子晟神色凝重地開口,並不認為自己有錯。
「是嗎?那你倒說說,不過是兩個小縣賑災,為何需要用到我嚴氏糧倉的貨?你難道忘了,咱們嚴氏的米糧,可不是一般百姓吃得起、更是那些窮困災民一輩子都吃不著的東西呢!」
嚴子晟一愣,事出突然,自己確實沒想過這一點。「是聖上仁慈,所以要用最好的米糧賑災。」
「哈哈!好一個聖上仁慈。」嚴老夫人朗聲笑了,看向嚴子晟的目光依然充滿了慈祥,卻又有幾分嘲弄,像是在笑他的天真、不懂事。「聖上日理萬機,每天要處理的事都比眼下賑災來得重要千百倍,他肯出銀兩派人賑災已是難得,怎麼可能再管其他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