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小姑娘,妳又是誰?」黃公公有趣地抬眉。
「黃公公,這位小姑娘,就是您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想要尋到的──釀造花蜜水的能手。」優雅的男音帶著笑,奇異地化解了此刻緊繃的氣氛。
人群自動讓開,讓身穿黑袍的佟老闆緩步走出,黃公公一看到他,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佟老闆,原來是你,來來!咱們好久不見,快來我身邊坐。」
佟老闆噙著笑,踩著優雅的腳步走到黃公公身邊,拱手說道:「黃公公,好久不見了,前陣子我又進了一些公公喜歡的貨,公公要是沒時間上我的鋪子,我再差人送入宮裡就是。」
「好!好,多謝你了,佟老闆。」黃公公眉開眼笑,神情和剛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賓客當中認得佟老闆的,自然知道他人面廣、手段好,而不認識他的,則是對眼前情勢的轉變嘖嘖稱奇,不知這麼身穿黑袍、俊美無儔的男子是誰,居然連宮廷內的大紅人黃公公都和他有說有笑的。
原本緊繃懸疑、宛如三堂會審的氣氛,突然變成好友之間的寒暄,在場所有人雖然覺得奇怪,但礙於黃公公的權勢,誰也不敢開口多說什麼。
或許是感覺到了其他人的竊竊私語,黃公公輕咳一聲,將話題轉移問道:「佟老闆,這就是你不夠意思了,好好一位釀花蜜的好手,你不將她留在水月鏡花裡,怎麼讓嚴少爺給挖走了?現在嚴府惹了一堆事,嚴少爺連人都死了,哎!真是麻煩啊!」
「黃公公,所謂女大不中留,佟某也是莫可奈何。」佟老闆無限惋惜地開口:「我這位釀花蜜的姑娘,和嚴家少爺情投意合,原本是美事一樁,但現在人死了,親事也談不成了,只怕……未來這釀蜜的工作也做不成了。」
「佟老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黃公公一驚。嚴子晟死了事小,花蜜水斷貨事大,要是沒有花蜜水可交差,他的人頭未必保得住。
「姑娘釀花蜜,心情最為重要,如今她的心上人好端端橫死,公公你若是不主持公道為他申冤,姑娘怎會有心情再釀花蜜呢?」佟老闆似笑非笑地回答。
黃公公猛點頭,跟著轉過身,對蝶兒溫聲說道:「小姑娘,妳剛才說是嚴老夫人下的毒,妳有證據沒有?」
「有,事發那晚我也在東院,是嚴老夫人的貼身奴婢沈娘下的藥,只要把沈娘找來,就可以查出事情的真相。」蝶兒又悲又怒地瞪著嚴老夫人。
「那個叫沈娘的人在哪裡?」黃公公轉向嚴家人,口氣不耐地問。
「沈娘……沈娘不知為什麼瘋啦!這些日子一直被夫人關在柴房裡。」蘇管事開口,為了保命,決定立刻跳到正義的一方發言。
「你,現在和我的手下一起去柴房,把沈娘帶過來。」黃公公對蘇起命令道。
不一會,兩名侍衛壓著神情狼狽、模樣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沈娘過來了。
她一看到大廳上的靈堂,整個人像是崩潰似地跪了下來,「撲通撲通」地往地下拚命磕頭說道:「老爺饒命啊!老爺饒命啊!我不是存心要害你的,那藥是夫人要我下的,她說如果您的病好了就會離開,會把整個家都扔下不管了……她一直求我一直求我,我沒法子才會下藥的!老爺饒命啊!」
「沈娘!妳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嚴老夫人面色鐵青,正想衝過去狠狠賞她幾個巴掌要她住口,但才一有動作,就被侍衛壓住了。
「呦!我當今日辦的是少爺的命案,怎麼又迸出一個老爺?」黃公公聽出了大概,語帶諷刺地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身穿喪服的嚴氏宗親突然從腰間抽出一封信,大聲對黃公公道:「黃公公明察,這是小人半個月前收到的信,是嚴氏商行的夥計李任寫給我的。他坦承十年前接受張氏的命令,將當時的嚴府四姨太還有一名嚴氏長工活活打死、埋在北院。他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決定寫信懺悔一切,所以我們才會大家約好了、準備一起走一趟嚴府瞭解狀況。誰知道才入京城,就聽到子晟身亡的消息,既然公公在此,想必是嚴氏祖先有靈,小人懇請大人一併調查這件事,還我們一個真相!」
「請公公查明真相。」所有嚴氏宗親也一起跪下了。
黃公公精明的目光,再次移回臉色蒼白如雪的嚴老夫人身上,似笑非笑地問:「最毒婦人心,這句話贈給嚴老夫人妳,是再合適不過了。」
先毒親夫、再害小妾,最後連嚴氏的最後一絲血脈都不放過,真是狠啊!
「哈哈哈哈哈!」嚴老夫人突然放聲狂笑,目光陰狠地說道:「全部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反正現在所有人都已經死了,嚴氏也斷了根!我不過就是賠上一條命,算起來很划算呢!」
「誰說嚴氏斷了根?」
男子嗓音從靈堂後傳出,不一會,一名身穿白衣、模樣有些憔悴的俊美男子緩緩從靈堂後走了出來──赫然是應該已經死去的嚴子晟!
「咚」的一聲,嚴老夫人雙腿一軟,再也站不起來了。
「啊!鬼啊!是鬼啊!嚴少爺怨氣不散變成鬼啦!」蘇起嚇得驚聲尖叫,刺耳的聲音連佟老闆都受不了,他輕輕舉起手,身後的少年立刻意會,閃身朝蘇起後頸一敲,把他給敲暈了。
「少爺……少爺你沒死?」蝶兒又驚又喜,再也顧不得和佟老闆的約定,眼淚嘩啦嘩啦拚命往下掉,衝上前緊緊抱住他。
「黃公公,蝶兒讓嚴家少爺服用的藥丸,不但可以解毒,而且服用後連續三日百毒不侵。如果沒有這藥,我說嚴少爺根本躲不過這一劫,也演不出詐死這麼精彩的戲碼了!」佟老闆傾身,在黃公公耳邊兜售道:「這藥丸每年皇宮就要三顆,我和公公交情不同,私下為您留了一顆,只收成本價一千兩,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