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歸程已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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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同學說你會來,我正好開車到這附近,順便過來看看你。」他的聲音也沒變,低沉而帶點沙啞。

  「原來這些年來你一直在LA?」她努力使自己自然。

  「不,我一直往在台北,七年前我才搬到三藩市。」他搖搖頭。黑眸在陽光下仍是深沉難懂,臉龐上的線條卻更清晰了,他看來比以前清秀。

  原來歲月除了令男人成熟外,還能清秀!

  「你住三藩市?」卓爾忍不往問。

  「是!我開車來LA,原本——有點事。」他說:「既然來了,當然該順便看看你!」

  她實在該感謝他的「順便」,她很瞭解他這個人,以前她就瞭解,何況今天。

  「你太太好嗎?」她瞭解,但不願講,因為他的凝視很令人不安。「哎——你坐!」他在她對面的躺椅邊坐下,沉默一下,說:

  「我離婚了,兩年前。」

  卓爾震動一下,離斷換了任何人說這兩個字她不意外,但他——他也會離婚?

  「那——哎!很抱歉,」卓爾不安的。「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一直沒有人告訴我!」

  「你——可是真的有點抱歉?」畢群低聲問。他凝定的黑陣中了無笑意,嘴角卻有一絲——隱約的笑容。

  卓爾全身巨震,呆望著他竟說不出話來。

  她可是具有一點抱歉?這話——怎麼說?老天!他來是有意為難她的?當年的事又怎是一句抱歉所能交代的?如果有情,大家都付出了,誰也不該欠誰,他怎能在十六年後的今天問這句話?

  「啊!你先生和女兒呢?怎麼設和你在一起?」他是世故的,立刻轉開了話題。

  他不是有意令她難堪的。

  「他們去迪士尼樂園了,晚上才回來,」她吸一口氣,好勉強才使自己平靜。

  「你想見他們?」

  「你願意介紹嗎?」他問得技巧。

  她又皺眉。下意識的覺得把畢群介紹給堅不妥,雖然堅什麼都不知道,畢又是老同學,但——她說不出,總之就是不妥。

  「有機會我替你們介紹!」她含糊地說。

  「他知道我嗎?」他問。

  「啊——不知道,」卓爾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我不大提同學的事。」

  「我一直知道你們,你們的幸福令人妒忌。」他坦言。

  「這——也只是一般的普通家庭。」她胡亂說。

  「令我意外的是你竟是個成功的職業婦女,」他搖搖頭。「記得嗎?以前你最沒有主張,沒有魄力,什麼事都要依靠人。」

  「現在還是一樣。」她心湖中泛起一圈圈的波紋,「以前」——是很有魅力的兩個字,代表了好多,好多。

  「現在是女強人!」他搖頭輕歎。他歎息什麼?

  「那是別人胡扯的,出來做事的女人都是女強人!」她笑起來。「阿貓阿狗都是!」

  「卓爾,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離婚?」他說。

  她呆怔一下,立刻機械式的回:

  「你們為什麼離婚?」

  「沒有誠意。」他搖頭,還是說了。「你該知道,我一直是個浪漫的人,我一生追尋愛情,不能一天停下來,但,結婚三年,我們已經有了磨擦。」

  「是你不好!」卓爾想也不想的。」結了婚還追尋什麼愛情呢?你該愛你太大!」

  「我承認先是我不好!」他笑一笑,這笑——有些暖昧。「我努力過,我甚至把家搬來美國,就是希望有所改變,但——依然失敗了!」

  「怎麼失敗?誰失敗?」她問。她是關心的。

  「我們都失敗,」他聳聳肩。」也許這段婚姻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你怎能那麼講?你應該珍惜你們的婚姻。」

  「是我不好,我先傷了她的心!」他倒說得誠懇。

  「她——是個好女孩!」卓爾歎口氣。她是熟知一切的,大家都是同學,她根本是看著他們結婚的,她一直記得那秀麗、坦率卻頗開放、大膽的女孩子。「你不應該就這麼任她離開。」

  「我不想離婚,是她一定要,她又有了男朋友!」他一口氣說出來。

  「什麼!?」卓爾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她——不守婦道。」他一個字一個字說。

  卓爾下意識的站起來,狠狠的盯著他。她是憤怒的,他怎能這樣說自己的妻子,何況跟他共過患難的,而目——卓爾清楚,他太太雖開放。大膽,卻絕對不是那種「不守婦道」的人,絕對不是!

  「你胡說!」她漲紅了臉。「即使你們離了婚,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她?我不信!」

  「我沒有對別人說過,只對你!」他是平靜的。「不論你信不度,這是真話。」

  「她——她——」卓爾想問怎樣不守婦道,卻又發覺這話實在問不出口,只好逕自坐下來,把臉轉向一邊。

  「卓爾,不要這樣。」他輕輕的,小心翼翼的說:「今天我是來看你,不是和你爭論的,我們談別的!」

  卓爾吐口氣,把心中的結暫時放開。

  「你們的孩子呢?」她終於問。

  「歸她,我每月付給他們贍養費!」他說。然後自嘲的笑起來。「我現在每天就在為他們奔波勞碌。」

  「不該嗎?」她白他一眼。「你看來很輕鬆,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做生意。」他不置可否。

  「這些年來一直都做生意?」她問。

  她心中一直不能把他和做生意連在一起,他不像,他是個浪漫的人,只懂追尋愛懂。堅才像做生意的。

  「我們要生活,怎能不做生意?」他誇張的說。

  她記得他家是頗為富有的,做生意很順理成章。

  「我不是說這些,畢群,我無法把你和生意聯想在一起,」她終於說:「我記得你愛幻想,拉提琴,很有理想大志,而且又孤僻,不是生意人!」

  他沉默了一陣,也是太意外她這麼說。

  「那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他搖頭。「久得連我自己都記不得了1」

  「我們也不淡生意!」 她立刻轉移話題。「我也是逃避工作才來這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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