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歸程已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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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震驚地望往他,他難道還指望——再發生什麼?不,不,怎麼可能?已經過去了十六個年頭,彼此從青少年變成成年人,怎麼還可能?

  「提琴我帶來了,在車上,你可願聽?我去拿!」他站起來。

  「不——」她聲音極度不平穩。「不,下次吧1」

  「好!下次。希望下次有機會。」他說:「卓爾,記得嗎?以前同學總愛把我們名字連在一起,對不對?」

  對!卓爾畢群,卓爾不群,不是嗎?

  但——還是過去了,已十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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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爾和堅白帶著小寶終於飛到了紐約,卓爾的弟弟卓凡來接他們,把他們帶到一條隧道之隔的新澤西州家裡。

  比起香港的寸金尺工,卓凡的房子簡直就是香港的億萬富豪才住得起的。連地下至共有三層,前後院有一索上大,六間臥室,四套半法至,而價錢只不過與香港好一點的地區買一層八九百眼見方的樓宇相同。

  他們是黃昏到達的,略進晚餐之後,立刻回臥室倒頭大睡。說實話,在LA停留的三天並沒有消除長途旅行的勞累,再加上又飛六小時的行程,他們真是一下子就睡著了。這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他們幾平睡了二十四小時。

  「看你們睡得那麼好,所以沒叫你們午餐。」卓凡在客廳看報紙。「完全恢復了吧?」

  卓凡在大學裡當教授,三十一歲,是非常標準的讀書人,他正在放暑假。

  「我的感覺是愈睡愈累;」堅白說:「但是四周太靜了,竟是醒不來,我們已習慣香港的噪音。」

  「我只是肚子餓得發昏。」卓爾說:「讓我去廚房找找看有什麼東西可吃。」

  「晴在上班前做了涼面,配料都在冰箱。」卓凡說:「你們只要享出來就可以吃,還有熱一熱羅宋湯!」

  沈晴是卓凡的太太,卓爾的弟媳,在一家大電子公司當研究員,才二十八歲,已享到博士學位兩年了。

  「讓我去弄!」卓爾快步走進廚房。在美國,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動手,除非你年薪有百萬,否則絕少清傭人。

  沈睛是個能幹的太太,涼面做得漂漂亮亮,還有黃瓜絲,綠豆芽,炒肉絲等已弄得整整齊齊。卓爾把它們全搬出來,又開火熱了湯,五分鐘之後就叫堅白他們來吃!

  卓凡是個隨時隨地可以吃得下東西的人,從小被卓爾笑他暴飲暴食,他也不在意。他陪著又吃了一碗涼面,喝了半碗湯。

  「真服了你,你肚子不會脹嗎?」卓爾搖頭。

  「我運動量大,」一八三公分高的卓凡舉一舉手臂。「除了早晨跑步,黃昏做室內運動外,每星期天我還去駕小型飛機,我能大量消耗熱量。」

  「休息一下我也想去跑步,」堅白說:「從美國調去香港之後就沒跑過,最多打幾場網球,我怕就有肚腩了」

  「小心中年發福」卓凡笑。「三十七歲了呢!」

  「我陪你跑步,爸爸!」小寶在一邊嚷著。自從堅白帶地去玩過「迪士尼」樂園後,她和父親感情特別好。

  「我也去,」卓凡摸摸肚子。「今天是多吃了一點。」

  卓爾一邊收拾桌子一邊搖頭。

  「我是不去跑步的,才吃完,我怕盲腸炎。」她說。

  「我們早已割了盲腸。」卓凡和堅白一起說。

  「我沒有割,但我一定要去。」小寶睜圓了眼睛,非常堅決地說。

  「你騎弟弟的小腳踏車跟我們跑。」卓凡說。

  小寶高興得拍手,小孩子的喜怒哀樂就是那麼直接的。卓爾不理他們,逕自到廚房裡把碗筷洗乾淨。

  她一直很少做家事,更難得進廚房,在香港一切有傭人代勞。現在自己做做,也另有一番樂趣,做一個平凡的主婦,一定也很快樂。

  回到客廳,發現堅白和卓凡都走了,還帶走了小寶。屋子裡就剩下她一個人,連卓凡、沈晴的四歲兒子也在幼稚園沒回來。

  她倒在沙發上,真沒道理,睡了二十四小時,現在一吃飽又想打磕睡,再這麼過下去,她不變成大胖子才怪——突然她想起了畢群的話,畢群說她的外貌、氣質、身材都和以前沒有兩樣,畢群是逗她開心吧?認識畢群時還不到十七歲,而現在已經三十三歲,中間經過了十六年,怎麼可能完全沒變。至少,她有了經驗,加添了自信,而目成熟了,也累了。

  她是覺得累,否則不會不顧一切的出來旅行。

  想去泡一杯茶喝,這時門鈴響起來。啊!在美國難道還有來串門子的客人嗎?或是幼稚園送小弟弟回來。

  她迅速走去開門,在這一區治安好得很,完全沒有黑人,就算白人居民也都是高尚人,她不擔心治安。

  門開處——她卻呆住了,怎麼可能?他怎麼也來了?他該在三藩市,他該不再出現,他——怎麼會在這兒?太意外了,她竟怔怔的說不出話。

  「怎麼?不預備請我進去坐坐?」畢群凝視看她。他那凝定的視線還是那麼令人驚心動魄。

  「我——你怎麼會來?」她不安的吸一口氣。「你又怎麼知道這兒的地址?」

  「有心要知道一件事,那不會很困難,」他說:「我認識你弟弟卓凡的一個同學。」

  「但是你——」她失措的不知該怎麼說。

  「讓我進去坐一坐,我就走,」他說,很堅持的。「我看見卓凡和徐堅白出去跑步,他們暫時還不會回來!」

  卓爾無言的側身讓他進來,她的心又亂又不安,但她也不能表現得太小器。

  「你來紐約有事?」她忍不住問。

  他凝望她,似笑非笑的。

  「你欠我一次晚餐,我來討債的。」他說。

  為一次晚餐而從加州飛來紐約?這——她不能相信。

  「我沒說過在紐約跟你晚餐。」她搖頭。

  「是我希望,」他看來是真誠的。「我們可以不去紐約,就在這附近西田區任何餐館,只要是單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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