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說了。」她覺得很難堪。「所有的事都已成過去,我們要抓住的只是未來。」
「是。你說得對,只是——卓爾,失去你,是我這一輩子的遺憾。」他由衷地說:「我不知道我上輩子犯了什麼錯,上帝要這麼罰我。」
「我想——不關上帝的事,是我們倆基本上有太大的不同,」她一邊想一邊說;「我若喜歡一個人,我希望對方的世界只有我。你的世界太大,比我成熟太多,我們——根本上是不適合的。」
他想了好半天,終於點了點頭。
「也許你對,但這麼遺憾的事,不知道來生可不可能補償?」他凝視著她。
這一次,她清清楚楚看見了他黑眸中的深情,心中更釋然。
無論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對她是真心的。
她寧願相信他是真心的!
「那麼,你先得相信來生。」她站起來。「我想——我們不會見面了,請代我問候黃蓁。」
她沒有回頭,看不見他的神情,只知道他沒有再出聲。
晚上堅白回家,像往常一般的吃飯,沖涼,看書或公事,然後上床。他的日子永遠這麼規律,他像——不!他是一列永不出軌的火車。
卓爾卻輾轉整夜,天亮時也來曾合眼。
雖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煩惱了一個多月的事終於了結,但她心中——仍有牽掛。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心事呢?
堅白沒問她曾經出門與否,他永遠信任她,這是他的幸福,是吧!
早晨他又去上班,輕手輕腳的甚至不敢吵其實根本沒睡著的她。
一聽見他出了門,她立刻睜開眼睛,假裝睡著是件痛苦的事,她哪兒會有睡意呢?
整夜的思索——她覺得畢群說的一切頗有不妥之處,卻又找不到不妥處在哪兒。這個問題想不通她是不能甘心的,他——真是他說的那樣?
很想打電話找黃蓁聊聊,黃蓁不會因為畢群而與她斷絕來往吧?但是畢群必在黃蓁身邊,她打去找到黃蓁怕也沒什麼用,她們仍是不能講什麼話。
正在猶豫,電話就響了,莫非心有靈犀?
「卓爾。」拿起電話,她習慣性地說。
「卓爾,是我,黃蓁。」她似乎壓低了聲音,而且顯得很匆忙。「我有話要問你。」
「你在哪幾?一個人嗎?」卓爾詫異的。
「是,在酒店的餐廳裡,畢群先上樓了,」她急促地說:「昨天畢群見過你嗎?」
「你為什麼這麼問?」卓爾意外的。「是,他約我中午見面,我們只聊了半小時。」
「他說了什麼話?」黃蓁直問。
「他說你很好,經濟上給他很大的幫助,」卓爾根本不想隱瞞。「他會對你好1」
電話裡一陣沉默。
「你相信他的話嗎?」黃蓁反問。
「怎麼?事情完全不是這樣的?」卓爾吃了一驚。
「不,完全不是,卓爾,這個人永遠不說一句真話,」黃蓁歎息。「可是我愛他,我已經陷下去了,無論他怎樣,我只好認了,但你——別上當。」
「我?! 我怎可能上當?」卓爾叫起來。「我現在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完全沒有關係。」
「昨天——他有沒有再約你今天見面?」黃蓁問。
「沒有。我不會再見他。」卓爾肯定的。
「不,相信我,他會再來約你。」黃蓁也肯定的。「你知道嗎?你在香港、台灣廣告圈子很有名氣,你丈夫有地位也有錢,他不會放過你的。」
「怎麼——可能?我們只是老同學。」卓爾叫。
「離開學校十多年,這個人已經變得太多,不可能再是往日你心目中的畢群,」黃蓁很著急。「你太單純了,你以為他會真心對任何人?」
「他不會?」卓爾問。
昨天,她還在想,至少有點安慰的是,他對她還是忠心的,
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怎麼黃蓁——這麼說。
「他只會說,他能說出任何好聽的話。」黃蓁說;「我不是個嫉妒心重的女人,你要相信我,但他除了對自己忠心外,對任何人都只是利用、玩弄。」
「會是——這樣嗎?」卓爾嚇了一大跳。
「如果不是你的名氣,你丈夫的地位,我想他今天看見你也未必會打招呼。」黃蓁說。
「你怎麼知道?」卓爾顫聲反問。
她該不該相信黃蓁?如果信——她心中的美夢就會全碎了,畢群只是在演戲。可是——黃蓁為什麼要這麼告訴她?會不會是黃蓁嫉妒?
想到這兒,卓爾更加不敢出聲了。到底畢群和黃蓁誰可信一點?或者——兩個人都沒說真話?
「他自己告訴我的,」黃蓁說:「他甚至說以前是你追他,他放棄你的。再見面時,也是你纏他!」
卓爾心中一緊,呼吸都不暢了。畢群——真是這麼說她?會嗎?會嗎?那實在太荒謬、太可怕了。
「你放心,黃蓁,我說過不再理他、不再見他。」卓爾說: 「那麼——你呢?你有什麼打算?後悔嗎?」
「不後悔。」黃蓁吸一口氣。「雖然現在我已經知道他很卑鄙,很陰險,但我愛他,他仍是個出色的男人,我不可能在台灣再找到另一個,我不後悔。」
「我很欣賞你的個性,我自問做不到,」卓爾苦笑。「我眼中不能有一粒砂,我心襟窄。」
「各人有各人的幸福和痛苦處,」黃蓁說:「我們自不羨慕。因緣由天,是不是?」
「是。」卓爾苦笑一下。「你快上樓吧!」
「我會。卓爾,有一天我在畢群面前跌倒的,記往,不要笑我,也不要扶我,我要自己站起來。」黃蓁說。
「我記得。但——你怎知跌倒的是你?」卓爾反問。
「因為我已經查過,好多個女人像我一樣,先以為得到全世界,結果只是跌了一大跤。」他說。
「那你還繼續下去?」卓爾驚叫。
「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面對他,我已不能自拔,」黃蓁說:「不能否認,除了卑鄙和對女人殘忍一點外,他的確是十全十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