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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位老伯姓楊,是安康縣境內有名的富商,專營布莊的生意,它的緙絲織物更受到宮廷裡的皇室愛戴,可說是聲名遠播,達官顯要都爭相購買。
不過這位楊老爺卻是入贅的女婿。他出身貧賤,後來到布莊當個織布的工人,因為對織物抱持著無比的熱情,而讓布莊主人看中了,作主將女兒下嫁給他,不過前提是要他入贅繼承家業,也讓他從顏姓改成了楊。
但也因為妻子不滿嫁給一名身份低下的夥計,成親多年來,總是在口頭上不時的刁難奚落,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看,直到兩年前她過世為止。
「到了!就是這兒。」馬車走了快三天的路,才終於到了目的地。楊老爺笑吟吟的指著前頭那座朱門大戶。「你們可不要跟我客氣,就把這兒當作是自己的家。」
元寶微哂。「謝謝老伯,那就叨擾府上了。」
「能遇到你們表示我們有緣,也是老天有眼,呵呵,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他邊說邊拾級而上,來到大門前拉起銅環,敲了兩下,可是等了半天還是沒人應門,他臉色微變,又敲了兩下,門房仍是不理不睬的。
「真是奴欺主,簡直是豈有此理。」
她關心的上前,「老伯,您先不要生氣。」
楊老爺氣得渾身發抖,「他們還有把我當作主人看待嗎?」
「燕大。」元寶回過頭去詢問她眼中可以飛簷走壁的「大俠」。「呃,你可以飛到門的另外一邊把門栓拉開嗎?」
聽完,燕大連問都不問,言聽計從的往上一蹬,躍過了大門,不過一會兒工夫便將大門打開,讓兩人跨進門檻。
「想不到我兒子這麼厲害。」楊老爺目瞪口呆的喃道。
她雖然一臉與有榮焉,卻也有點愧意。「老伯,真是對不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然我也不想用這種法子。」
他笑呵呵的搖手,「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會介意,外頭冷得很,都進屋裡再說吧!」楊老爺客氣的招呼,才走沒兩步,府裡的門房睡眼惺忪的走出來,看到一行人逕自進屋,登時呆在原地了。
門房臉上僵著笑,「老、老爺。」
「哼!」楊老爺怒哼一聲,「不要叫我老爺!」
「老爺,是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要小的這麼做的,不關小的事。」
這點他當然清楚,不過也氣這些奴才真懂得見風轉舵。「在你眼裡,大少爺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你心裡還有我這個老爺嗎?」
門房被罵得好不無辜。「老爺,小的只是個奴才,只會聽命行事。」
楊老爺越過門房身邊,懶得再聽他解釋。「什麼都別說了,沒看到有客人嗎?還不去泡壺熱茶到大廳。」
「是。」反正老爺已經失勢,現在是三位少爺的天下,還是趕緊去通風報信比較好。
待他們來到大廳落坐,楊老爺一臉慚愧和難堪。「真是家門不幸,讓你們見笑了。」
元寶安撫著他,「老伯別這麼說,是他們不該這樣對您。」
「唉!我那三個兒子都被他們死去的娘給寵壞了。」在他那幾個兒子的心目中,就跟死去的妻子一樣,壓根看不起他這個入贅的親爹,這些他都認了,誰教他當初要高攀這門親事。
她覷了眼坐在身旁的燕大,「老伯,您說燕大是您的親生骨肉,這點您有證據嗎?這可是件大事,萬一弄錯了……」
「不會錯的,燕大真的是月娥幫我生的兒子,就光憑他跟我長得這麼像,就足以證明了。」楊老爺打斷她的話,堅定的說。
「可是……」
楊老爺充滿感情的凝視著燕大。「親生骨肉可以亂認的嗎?我確定他是沒錯,一定是的。」
聽他說得這麼堅信,元寶也就不好再繼續潑冷水。
「燕大,你自己覺得呢?」她徵詢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想知道他的想法。「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燕大滿懷信任的看著她,「元寶說是就是了,我都聽妳的。」
「這種事哪能這樣隨便就認定的。」她不由得失笑,心中無比憐惜。「當初你義父收養你,可曾提起過有關你的身世?」
他老實的搖頭。「義父沒說過。」
聞言,楊老爺情急的問道:「你也都沒問過嗎?」
「為什麼要問?」燕大迷惑的看他一眼,又瞅向元寶。「這很重要嗎?」在他有限的認知中,並沒有「親人」這個字眼的存在。
元寶不禁為他感到難過。「沒關係,既然你義父都不曾說過,表示他根本不想讓你知道,是他的錯,和你無關。」
「是義父不好。」元寶這麼說,他便釋懷了。
她柔柔一笑,「對。」
從旁觀察著兩人的互動,楊老爺看得出燕大對元寶的信任和依賴,還有他的言談舉止,不像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但是卻不是智能上的問題,可見得他的成長環境和正常人大下相同。
「元寶,妳和燕大就先住下來,我知道認祖歸宗是件大事,不能急躁,慢慢來沒關係,等到燕大願意接受我這個爹再談也不遲。」
「能這樣是最好的了。」元寶也贊成。「燕大,你說呢?」
燕大看著她的笑臉,表情也跟著放鬆不少。」元寶說好就好。」
「難怪古人會說『聽某嘴、大富貴』,你們都還沒有正式拜堂成親,他就這麼聽未來老婆的話,可見得妳很有幫夫運。」楊老爺打趣的說。
她頓時滿臉通紅。「老伯,您不要笑我了,我哪有什麼幫夫運。」
「怎麼會沒有?妳擁有一顆善良的心,相信老天爺會善待好人的。」他真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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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當口,「砰、砰、砰」的腳步聲從廳外傳來,很快的就看到幾名男女走了進來,帶頭的楊家長子先是不悅的橫了父親一眼,然後鼻孔朝天的看著元寶和燕大,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