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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梁小姐,過來一下。」劉嫂打開鍋蓋,端出一碗東西,小心翼翼交給她。

  「這是什麼?」一碗黑壓壓不見底的怪湯。

  「先空腹喝下去,方先生交待的。」她指指樓上,「給妳改善體質的。」

  她臉熱不敢再說什麼,乖乖趁熱喝了。

  「太太要像妳這樣就好了。」劉嫂歎道。

  「嗯?」她嘴裡鼓著藥湯運忙嚥下去。「怎麼說?」

  「她總是和先生吵、鬧彆扭家裡沒幾天是清靜的,先生也不讓她柯子、盤子都不知道摔破幾個了呢!哪像妳和方先生,安安靜靜的……先生也不知道怎麼地,在外頭還好,和太太一對上,好不了多久又吵了。」

  劉嫂絮絮叨叨地,大概憋了很久,有了對象便一吐為快。

  「歡喜冤家。」她莞爾地註解,繼續把碗裡的湯喝完。

  「妳們在聊什麼?」方斐然從後摟住她,一碰到她的手怪叫道:「瞧妳,外面那麼冷還待了這麼久,手都凍著了!」他大手裹住她的纖手,想溫暖她。

  「不要緊的。」瞥見他身後緊隨而來的顏家齊,她不自在地掙脫。「我喜歡逛那個園子冬天到了,櫻花全開了。」

  顏家齊照慣例坐上自己的位子,悶聲不吭,拿起筷子就吃起來;她見怪不怪,隨著方斐然坐下,但場子很快就冷卻下來。

  自從部門多來了兩個業務分擔工作,她的時間頓時多了出來,方斐然時不時就帶她往山上跑。她雖然打從心底抗拒見到陰陽怪氣的顏家齊,但男友的拜把好友,她總不能小家子氣地怠慢。再說,只要和方斐然在一起一天,就不可能永遠不見到他,她只能做好心理建設,盡量笑靨迎人,前嫌盡釋。

  然而顏家齊很有本事把場子搞冷,一頓飯下來應不到兩句話,還不時用陰鶩的目光掃過她的一舉一動,害她飯吃得索然無味。幾次下來,陰火暗生;今天也不例外,顏家齊雖然面目和緩了些,還是沒有停止視覺的窺探,擺明了她是外來侵入者。

  進食到一半,她不夠圓融世故的性格按捺不住了,直接對上他的目光,心直口快地道:「顏先生對我有意見嗎?我知道自己不如莊小姐,但人各有所好,斐然的想法和你不同,他如果喜歡我,不需要你的同意。顏先生如果不喜歡看到我,我以後盡量不來府上打擾就是。」

  顏家齊對她的直言頗為詫異,她可以溫和明理地和宅子裡其他人相處,也可以單刀直入地挑明對他的感受,不因他的身份對他另眼相看,她和以欣的確不同。

  「看不出來爪子真利。」他譏嘲道「斐然怎麼會喜歡妳?」

  方斐然氣定神閒地旁觀,兩人唇槍舌劍,看待梁如意的眼神裡隱含著激賞。

  「好說,顏先生要是早點恢復正常,斐然就不必放著生意不管,去收拾你丟下的爛攤子,而我也不必坐在這裡礙你的眼。」

  這些話冷不防出籠,方斐然暗自一驚,顏家齊愀然變色,沉聲道:「妳知道什麼?憑什麼在這裡大放厥詞!」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麼毛病,我只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就算天塌下來,還是得照常生活、照常工作,無病呻吟不會讓他們日子更好過。我要是莊以欣,躲到天涯海角也不想再見到你那副頹廢樣──」

  「如意!夠了!」方斐然起身制止已然失控的場面。

  「不是嗎?讓關心他的人哄著他、護著他,他卻一點責任都不必擔,如果顏氏的董座不保,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如果莊以欣回來他一無所有,不過是顯得自己無能,絲毫不該得到半點同情──」

  「住口!」方斐然厲聲喝止。顏家齊面如土色,熊熊怒火在眼底燃起。

  她垂下眼,緊抿著嘴,貌似平靜地站起來,穿上外套,不置一詞地穿過客廳走出大門。

  一室死寂中,顏家齊轉動僵硬的脖子,清清乾澀的喉嚨,道:「斐然,送她回去吧,一個女人走山路危險。」

  方斐然按住他的肩,「看我的面子,別放在心上。」

  「快去吧!」

  方斐然轉身,疾步追上那抹漸行漸遠的纖影。

  *** *** ***

  他食指、中指在桌面交替敲著,叩叩作響,讓杵在前方的王思瑩一顆心七上八下,他換了個坐姿,端著和善的面目,展開溫和的語調。

  「妳剛剛說,梁小姐到銀行開給供應商的信用狀了?」

  「是啊,五分鐘前,我接到你電話不久,她就急著出去了。銀行快關門了,不去不行啊!」她捏著衣角,不在行地說著借口。

  「這樣啊!我記得,這些是身為助理的妳該做的不是嗎?」

  「呃……」她衣角捏得更緊,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我打了三通電話,第一通妳說她上洗手間,第二通妳說她到茶水間,第三通妳說她正在接國際電話,一個鐘頭了,我沒有接到她任何回音,現在乾脆人也消失了,待會兒妳大概要告訴我她不回公司,直接到客戶那兒去了吧?」他面帶微笑,沒有苛責的表情。

  「她是這麼吩咐我的沒有錯啊!」她無辜地眨眨眼。

  「妳說什麼?再說一遍。」他笑容消失了。

  「她說,到客戶那兒轉轉也要花不少時間,超過六點她就不再回來了。」她如實秉告,兩條腿抖得厲害,不明白梁如意怎麼有膽子和他作對。

  他閉起眼,揮揮手示意她回辦公室去。

  好個梁如意,張芸和他工作上的合作關係沒有讓她口出微言,反而為了個顏家齊和他冷戰了兩天!她不吵不鬧,躲他躲得如尾滑溜的魚,讓他連面也見不著,對屬下的不假辭色毫不猶豫地用在他身上。

  他發現,要徹底得到她的心比想像中難上許多,他該好好思考一下,這個連深吻都不曾給他、不擅賣弄風情卻搞得他心癢難耐的女人罩門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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