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梁如意房間,捉住她兩肩,上下仔細探了一遍,輕聲問,「沒事吧?」
「沒事。你怎麼來了?」她神魂始定,面露驚喜。
「最近我們兩個好像都很忙,想見一面都很難,我如果不來,妳大概要把我給忘了。」他不慍不火,她卻聽出話裡的不悅。
「怎麼會?」她尷尬地陪笑。「你是我上司,怎麼忘得了?」
「只是上司嗎?親愛的如意。」他揚眉,不悅明顯外露。
「你別生氣,我明天就回台北,晚上就可以見面了。」她心虛地看向別處。她承認自己一忙,就疏於聯絡;但他也忙啊,她總不能像小女孩一樣,老和他牽電話線。太依賴一種關係,就會成為對方的壓力,即使是男女關係。
「如意,我弄錯了,我應該把妳弄到我店裡來,妳這副幹勁可以讓我的事業大放異采、門庭若市,而且可以天天見到妳,妳說妙不妙啊?」他半真半假、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別逗了。」她白了他眼。
「這是妳該住的地方嗎?」他回歸正題。「女孩子一個人多危險。」
「……」」她啞口無言方纔那一幕,要辯解也難。
「走吧,到別家飯店去!」他拿起她床邊的行李打開櫥櫃,將她的衣物取出。
「我不去。」她搶回衣物重新掛上。「你不知道那兩個痞子,想看我笑話,我要是住到飯店去,他們就會說我苛待員工,為了省經費讓他們住三流旅館,以後要他們言聽計從就難了。」
他匪夷所思地瞪著她,「妳一定是讀四書五經長大的,好吧,我不勉強妳,不過為了讓妳不受騷擾,我今晚就睡在這兒,妳不會反對吧?」
「睡在這?」她忙擺手「不可以的。」開什麼玩笑的,半夜淫聲浪語一旦穿透薄薄的牆傳到兩人耳裡,她還能作人嗎?況且那兩個痞子可有話說了。
「要不就到飯店去,否則就讓我住下來,妳沒其它選擇。」他非常執拗,不準備讓步。
她為難地歎口氣,「這樣做真的不好。」
「沒什麼不好。妳怕流言嗎?我會娶妳的。」他柔情湧現,俯下臉吻她的唇。
「斐然,行李替你拿上來了,二零五號房。」張芸站在門口,晃晃鑰匙,面不改色地望著親密的兩人。
梁如意看看張芸,再看看方斐然,喜色溜走,平板著一張小臉道:「看來你今晚會很忙,我就不勞你保護了,晚安。」
她不由分說使勁將他推出房外,反鎖上門,戴上耳機,堅決不再應門。
真糟!她這是在吃醋嗎?她狠捏了自己面頰一把,又跺了下腳。不,明天開始,她得笑臉迎人,她梁如意,絕不能在張芸面前使出小女兒態,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失控的!
*** *** ***
方斐然拿著那張列印出來的A4紙有十分鐘了,字字句句、正面反面、逗點、錯別字都不放過,絞盡腦汁就是推敲不出送這封信的人來頭有多大?
他走到窗邊,對躺椅上的男人道:「你想,這是針對你,還是針對你父親?」
顏家齊不說話,仰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一動也不動。
「伯父不問世事已久,退休也好幾年了,人也在國外,當年也沒得罪各家山頭,算是急流勇退,會有什麼把柄呢?若是針對他,犯不著這時候才寫這封勒索信;至於你,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三十出頭就槁木死灰,公司位置能保有多久都不知道。三千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不報警,予求予取,以後沒完沒了;如果報警了,消息一洩露,股東又有話題可炒,認為你不適任,我怕影響到你……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顏家齊還是不說話,直起頎長的身子,從窗口往下望,目光落在一樓花圃間,興致勃勃在交談的管家和酷似妻子的女人。
「我想,先交給我一個在警政單位工作的朋友私下調查好了,有了眉目,再回應也不遲,既然只是口頭威脅,暫不理會,看對方下一步動作再說。不過家裡的保全要重新裝設,順便再請個司機吧,也少一個人單獨外出。」
顏家齊唇蠕動了一下,空洞的面龐有了表情。
「斐然,你真的要娶她?」
他眉角抽跳,兩眼發直。「不是吧?這節骨眼你問我這個?」
「你不必這麼做的,那件事我並不怪你,你不必以此明志。」
女人在花圃間穿梭,與管家一道種下時令花卉,顏家齊彎起薄唇,被勾起的美好記憶使他微笑。
「你多心了,我喜歡和她在一起,純粹是感覺到了,和任何事都沒有關係,不過還是要感謝顏家,你們對她父親的支援,讓我有機會接近她。總之,我的事不重要,你還是早點振作,回公司去吧!這封信,我拿走了。」
「三千萬,就給了吧!」顏家齊終於有了反應。「我不想再扯出我父親當年的事,他人在美國住得好好的,不須因此事驚動他。你不必再為我的事大費周章,我父親當年交遊廣闊,得罪誰也未可知,現在不管事了,總有人落井下石,算了,他的名譽重要,花錢事小。」
方斐然撇嘴哼氣道:「說得容易,你有幾個三千萬?」
顏家齊歎了聲,「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吧!對了,」他插開話題,「你上次提過,以欣那個部門,現在是梁如意在管是吧?」
「唔,以欣若回來,還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顏家齊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凝視著他。「如果我是梁如意,也會愛上你。」
第六章
一進門,她用力搓揉著被寒冷的天氣冰凍的雙手,朝掌心呵著熱氣。
劉嫂走出廚房,笑著朝她招手,「梁小姐,開飯了。」
「太好了,我要先喝碗熱湯。」她雀躍的走到餐桌旁,欣賞著劉嫂巧手做出的幾道家常菜,開心地咧嘴笑。「叫那兩個男人下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