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凌婧倪拿起背包,翻找出皮夾,從裡面拿出那張泛黃照片,走回他面前,遞給他看。「你看,她若是忘了你、不愛你,又何必如此珍藏這張照片和你爸爸送給她的那只胸針呢?」
狄修斯連看都沒看一眼,走回玻璃前,看著夜空,這是他習慣面對孤單的一種方式。
「狄修斯——」凌婧倪站在原地,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孤獨。
「明天我會叫人幫你訂機票,你馬上離開倫敦,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不,在你願意相信媽媽、肯原諒媽媽之前,我不會離開倫敦。媽媽虧欠你的,就由我來替她補償。」畢竟該屬於他的母親,卻被她給擁有了。
「補償,你拿什麼來補償?你又憑哪一點認為你補償得了?」
「我……」他說的沒錯,她只是個孤女,而他富可敵國,她拿什麼來補償他所失去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她能連試都不試嗎?
*** *** ***
凌婧倪連續半個月到奧菲斯飯店找狄修斯,但卻連連碰壁,別說再見到他,連飯店大門一步也進不去,只能在飯店大門外,用最笨的守株待兔方式等他。
她沒依他的話,拿著他叫人幫她買好的機票滾回台灣去。縱然她明知自己沒有半點能力替母親補償他,她卻不能連努力都不曾。
因為她曾有過溫暖的家、幸福的生活、濃郁的母愛,這些原本全都該屬於他。
一輛輛名貴的高級房車不停的在奧菲斯飯店前進進出出,人也來來往往,卻始終沒有看見狄修斯的身影。
這裡只是奧菲斯集團旗下的一間飯店,那天晚上狄修斯帶她來這裡,卻不代表他是住在這裡。
然而除了這裡,她也不知道該到哪裡找他?
她相信,只要她有耐心等下去,總有一天會等到他。
一部火紅的跑車似一團火球,從她眼前刷一聲的駛過,緊接而起是一聲尖銳的煞車聲。從跑車內下來一名穿著極短裙,將那雙完美修長美腿完美呈現的金髮美女。
凌婧倪一眼認出這金髮碧眸的美女正是在半個月前剛和狄修斯訂婚的人,美麗的女人和俊帥的男人一樣讓人只稍見過一次,便難以忘懷。
她會來奧菲斯飯店,是否代表狄修斯也在?
她興起了一股莫名的希望和期待,這半個月來每天一上完語文課她就來這裡等待,也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只是——她根本進不去,又如何見到他?
只見艾莉絲在一群穿著制服的飯店員工簇擁下,走進了大廳,消失在她眼前。
「帶我去狄修斯住的房間。」艾莉絲從小生長在貴族世家,是父親捧在手心中呵護的寶貝千金,因此也養成了傲慢、唯她獨尊的個性,對任何人總是習慣用命令、頤指氣使的語氣說話,態度更是趾高氣揚的讓人不敢苟同。
「狄修斯先生現在不在這裡。」
「我已經聽說他剛從中國回來,怎麼可能會不在這裡?」
誰都知道,狄修斯只要在倫敦,一定是住在這裡,打從他上高中之後,他就不再住在奧菲斯家那間富麗堂皇的豪宅了。
「狄修斯先生是真的沒回到這裡。」飯店總經理態度必恭必敬,生怕得罪了這個未來的奧菲斯公爵夫人,到時吃不了兜著走。
「我去他房間等他。」她扭腰擺臀,搖晃著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往電梯走去。
「艾莉絲小姐,狄修斯先生有交代過,不准任何人到他的房間去。」
「我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他外面那些野女人。」
「噹」一聲,電梯門開了,艾莉絲先走進去,飯店總經理只好跟了進去,按下電梯燈號,上到最高樓層,冒著會被開除的危險帶她來到狄修斯專屬的總統套房。
「艾莉絲小姐,這裡就是狄修斯先生的房間。」
她點點頭走進去,連話也懶得再多說一聲,直接當著他的面將房門用力甩上。
這就是艾莉絲,一個完全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一個讓人頭痛的女人。
第四章
一股冷意竄進了狄修斯的骨子裡,手中緊握著酒杯,眼中帶著濃烈的恨意!
恨,是的,就是這股恨,才能讓他帶著冰冷的心和面具來面對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的母親,怎能就這麼死了?
怎能連一聲「對不起」都沒對他說,就這麼死了!
當凌婧倪告訴他,他的母親已經過世的消息,他並不願相信是真的。
因此他藉由到中國的既定行程結束後,直接搭著他的私人飛機去了趟台灣。
一個他從不曾去過的地方,只因為他最恨也最愛的人就住在那裡。
當他站在放著她骨灰的塔位前,望著上面的照片中她溫柔的笑容,但他心中的恨卻糾葛著。
愛與恨就像是把雙面刃,二十多年來這把刀就這麼插在他的心裡,拔也拔不去,只要他微微一扯動,不管是刀的哪一面,總是毫不留情割著他的心,讓他感到痛徹心扉。
直到他學會了冷酷與無情,讓自己的心麻痺,將自己封閉,才讓他忘卻那把令他感到痛不欲生的兩面刃。
這把深深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刀刃,在這時竟被人試圖從他心裡拔起。這一扯動,非但沒能拔起,反而讓他那好不容易結痂的傷日再次被刺破,鮮血淋漓。
凌婧倪,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她竟是他母親從育幼院領養的女兒,一個將原本該屬於他的母愛獨佔的女人。
一個該死的女人!
她說由她補償是嗎?
好,他就讓她來補償,他想知道她要拿什麼來補償?
狄修斯一口喝乾杯中的酒,從口袋裡掏出錢丟在桌上,一走出酒吧,他的司機不到一分鐘隨即將車開到他前面,下車替他打開車門,待他上車後,再坐上駕駛座。
「狄修斯先生,你要回飯店休息嗎?」
「嗯。」狄修斯閉上眼睛,依然是一臉平靜,讓人看不出他心裡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