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破爛的衣服穿回去,繼續趴在草地上如大海撈針,找著被他丟掉的水晶百合胸針。
狄修斯因她對他的話充耳未聞,怒氣更熾,一把將她拉起來。她該慶幸她是個女人,否則他早就揍得她滿地找牙。「你在做什麼?」
凌婧倪不知哪來的力氣,將他抓住她的手給甩開,蹲下身繼續尋找。
眼淚就這麼忍不住流下來,因害怕、委屈,更因連媽媽最後的心願她都沒辦法完成而自責。
如今連媽媽唯一留下來的遺物又被她給弄丟了,叫她怎能不難過!
狄修斯一向對自己的自制力引以為傲,他的冷傲無情常常令人感到不寒而慄。但今晚卻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讓他向來的冷靜拋向天際,氣得想殺人!
先是該死的伊桑,現在又來一個該死的女人!
他懊惱自己多管閒事,憤然離去。
凌婧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恐懼又起,剛剛的情形如幻燈片般在她腦海中浮略而過,揮之不去。
只是,她怎能不找回被他丟棄的東西。
淚,模糊了她的視線,河邊冷風讓她直打著哆嗦,強忍著心中的害伯,她更加努力找尋。
回到車上的狄修斯氣惱的用力擊打著方向盤,他告訴自己別去管她的死活,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去理會!
然而,她那泛著淚光,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感到不捨。
但一想起她瞪著他的憤恨眼神,心中就更加惱怒。
最後——狄修斯打了通電話,半個小時後,有兩輛車停在他車子的後面,聽從了他的交代後,全都走到泰晤士河畔。
凌婧倪一見到一群人高馬大的男人往她這兒走來,心中懼怕得不知如何是好。若這些人真的心有歹念,她只能成為俎上肉。
她一步步往後退,打算若真無法逃,她只有往河裡縱身一跳!
這時,凌婧倪看到了狄修斯從那群人後面走了出來,走到她的面前,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為她遮擋住裸露的身子。拉著她的手,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帶回車上,隨即急駛而去。
「請你停車,我要下車。」車速愈開愈快,讓坐在他身邊的凌婧倪嚇到臉色發白。「那只胸針很重要,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回來。」
今晚她受到的驚嚇接二連三,讓她完全沒有時間平撫,另一個驚嚇便已接踵而至。
狄修斯根本不理她,他直接將車開回奧菲斯飯店,搭著專用電梯直上到頂樓的總統套房,打電話吩咐飯店客服部經理,讓人去樓下專櫃買一套新的衣服上來。
二十分鐘後,客服部經理將衣服送上來。
狄修斯將裝著衣服的袋子拿給她。
凌婧倪接過袋子,走進浴室將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換下來,再用清水洗了把臉,才走出浴室。
她一出來時,看到狄修斯站在一大片玻璃帷幕前,那俊拔的身影看起來卻是那樣孤單!
她就這麼站在他的背後凝視著他的背影,不願出聲打擾他的沉思。
狄修斯啜飲一口紅酒,打從她從浴室一出來,他便從玻璃窗的倒影中看見了她,他亦只是靜靜的透過玻璃看著她那東方人纖細的骨架。
西方女人骨架比東方女人大,總無法將女人完美的嬌柔呈現出來。
他現在終於能明白父親為何寧願放棄奧菲斯家族的一切,只為了他的母親!
然而她卻不珍惜父親對她的愛,拋棄了他們父子。
他怎麼也無法忘記父親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還要他別去恨他的母親。
叫他怎能不恨?!
一個為了錢而拋棄用生命深愛她的男人、拋棄親生兒子的女人,叫他如何能不恨!
氣氛在沉寂了片刻之後,狄修斯突然用中文問她,「你是誰?」
「啊!」凌婧倪聽到他的問話,忽然呆愣了一下。「什麼?」
他轉過來,眼神中充滿著冰冷與怨恨。「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你是說伊桑嗎?」凌婧倪以為他問的是伊桑,自顧自的將她和伊桑認識的經過從頭說給他聽。「我剛到倫敦那天,在機場手脫臼了,他幫了我。後來又在奧菲斯學院……」
狄修斯打斷她的話,「我是問你和姚文嵐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媽媽。」
「你媽媽?!」眼前這個年輕女孩竟是她的女兒!他同母異父的妹妹?「你今年幾歲?」
「二十三歲。」
她拋棄他們父子時,那年他才八歲,當時她竟然已經懷有別的男人的孩子,難道這就是她拋棄他們父子更正的原因!
「你叫什麼名字?」
「凌婧倪。」他一問,她一答。
「是她要你來倫敦找我的嗎?」
她點點頭,「她在兩個月前過世了,她在過世之前,要我將那只水晶百合胸針交還給你,要我告訴你,她雖然沒在你身邊照顧你,卻沒有一天不想你,你和你父親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
「又是一個謊言。」狄修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而那笑容看起來是那樣的諷刺。
「你不相信?」媽媽就連對領養的她都可以毫無保留的愛她,他怎能懷疑母親對懷胎十月的他的愛呢?
「相不相信,重要嗎?」
「當然重要,她是你的親生母親呀!」
「既然如此,你告訴我,她又怎能如此狠心拋下自己親生兒子和深愛她的男人?」
「媽媽說過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樣不得已的苦衷?」狄修斯一步步逼近她,質問著。
凌婧倪被高大的他逼得往後退,直到背碰到了牆,退無可退才停了下來。「她雖然沒告訴我,但是我相信她真的有苦衷。」她仍想替媽媽辯解,若她知道她最日思夜念的兒子如此不諒解她、這般恨她,她在天也不會安息。
「我告訴你什麼苦衷,那是因為她水性楊花愛上了別的男人。」
「不是這樣的,我想你一定誤會她了!」凌婧倪想再替媽媽辯解,但她根本不明白真正的原因,叫她怎麼辯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