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莛,我問你,你認識他嗎?」孫嘉桓沒跟老外打招呼,因為他知道這種任意搭訕女孩的傢伙,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潘莛搖頭。
「你不認識他,卻連他的國籍、星座、血型、年紀和就讀學校都背得滾瓜爛熟,講得好像是多年不見的好朋友,你知不知道,萬一對方存心不良、意圖不軌,你該怎麼辦?一看她一臉毫不在乎,恐怕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鈔票,「不過變個三流小魔術,就把你逗得哈哈大笑,你曉不曉得你的笑聲,就連地下室三樓都聽得到。」
罵完,他這才正眼瞧向老外,並用流利的英文對他說道:「對不起,這是我女朋友。」
對方先是攤開雙手,很驚訝地看了潘莛一眼,然後紳士地點頭賠罪,閃人離開。
「你幹麼把人趕走,還說我是你女朋友,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有個像奧蘭多布魯的老外跟她搭訕,他憑什麼把人家給趕走。
「那傢伙賊頭賊腦,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看男人看得比你准,我這麼做是……是不想你丟台灣人的臉,讓這些老外以為台灣女人就像釣蝦一樣好釣,隨便放個什麼爛餌都會上鉤。」他沒想到,眼前這女人竟然連一點女性矜持都沒有,誰來哈拉都可以。
「我真是受夠你了,管我像管你女兒一樣,好了,這餐飯多少錢?互留個電話以方便回台灣時結帳,我不會再打擾你了。」再跟這個狂妄自大的男人多相處一秒鐘,她體內細胞會死上十萬隻。
「你沒錢能去哪裡?」她今早已將他昨天塞給她的兩百元美金還給他了。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天無絕人之路,你放心好了,待會到許願池附近繞一繞,看到有東方臉孔便過去問一下,只要遇到會說國語的人我就有救了,隨隨便便挑一個都比你來得強。」她振筆在紙上寫下手機號碼和麻雀旅社的電話,甚至連伊媚兒也寫在上頭。她潘莛不是會賴帳的人,欠多少錢,絕對會負責到底。
她把紙條推到孫嘉桓面前,看他動也不動,於是不解的問:「昨晚的住宿費和中午這一頓總共多少錢,麻煩你寫個借條給我簽吧!」
「我有叫你走嗎?」他對紙條看也不看,視線全霸住她的臉。
「不走留下來幹麼?」大眼瞪小眼嗎?
「那個……」他不自覺地結巴,「就那個……」
「哪個?你快說行不行。」
「你別急行不行,我是說……你欠我的這些就不用還了,我在提弗利有棟別墅,你過來當女傭幫我打掃,順便可以賺機票錢回台灣,你看怎樣?」他才不聽他老爸的,什麼陪她逛博物館、聽歌劇,他才沒那麼多美國時間,就讓她做做清潔工作,服侍服侍他。
「你說什麼,當女傭?」
「我不勉強,你可以考慮看看,你應該知道,如果你今天在許願池很不幸地一個台灣人都沒碰到,那麼……當夜晚降臨的時候,那些色迷迷、流口水看你的男人,就會一條街一條街、一條巷子又一條巷子地追得你無處跑,到時候你要是跑進死巷,被七八個男人堵住,我看你……」
「別說了!」光聽就嚇掉她半條命,哪敢讓他再講下去。
「那你是答應嘍?」
「薪水怎麼算?」人生地不熟,潘莛只能任他宰割。
「我會比照勞基法,絕對讓你超過基本工資,還讓你享有勞健保,這樣你滿意了吧?」
「透露一下會死喔!」
孫嘉桓朝她冷冷一笑。「你說對了,會。」
第四章
提弗利位於羅馬近郊,自共和時期以來就一直是羅馬貴族喜愛的避暑勝地,由於這裡位於提布提尼山丘群,因此可由山上引來水源,創造如詩如畫的庭園造景,這也是吸引這些王公貴族和主教們來此度假的主要誘因。
車子駛進一扇鍍金鏤空大門,便見一座巨型噴水池,池中矗立著四座著名石雕,分別是白晝之神、黑夜之神、黎明之神以及黃昏之神,每座雕像都栩栩如生,彷彿是活著一樣。
「哇,這……這到底是你家還是皇宮啊?」潘莛興奮地將頭探出車外,一片庭園式的莊園,就這樣映在眼前。
「這當然是我家,你以為皇宮可以任由我們隨意進出嗎?」是他見識太廣,還是對方眼界太窄,雙方認知頗有差距。
「有錢真好,想住多好就有多好。」想到自己還沒本事買房子,爸媽又欠了一屁股賭債,一股落寞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
「我爸當年投資海外基金時,看準了義大利的產業商機,然後將資金全部投入,恰巧又遇到亞洲金融危機,一些大型公司轉往歐非一帶投資設廠,剛好是義大利位於中歐與北非之間的樞紐,才有辦法獲得絕佳的利益。」跟她說這些理財投資術語,不曉得她聽不聽得懂。
「喔,原來如此……」
聽不聽得懂無所謂,只要說能賺大錢這樣她就懂了,愛錢的人雖然會被說成有銅臭味,但沒錢的人還不是只能說些酸溜溜的臭話,要是大家都嫌錢臭,那幹麼拚命地賺、拚命地巴住有錢人大腿。
一想到康思美、郝樂蒂和艾芝維三人,現在正在加勒比海上的小島做SPA,當貴婦,而她還在這賺機票錢回台灣,這種強烈的對比,讓她不禁有股想嚎啕大哭的衝動。
車子一到主屋前,司機下車為兩人打開車門,將行李取出放在地上。潘莛一心想要進到這棟皇宮似的大房子一探究竟,興奮地快跑一步登上石階,但卻突然被孫嘉桓給喊住。
「慢著,你給我站住。」
潘莛回頭。「幹麼?」
「行李,你自己要來拿啊,潘小姐,你是來當女傭,不是來度假的,你搞不清楚狀況啊?」
被他這麼一叫,快樂的心情像坐溜滑梯,一路滑到山谷底。她走回去提起行李,又一步步走上石階。
「慢著,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