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要做任何事之前,都會深思熟慮,不會像今天這麼衝動,從今天開始,不管做什麼事,我……我一定會第一個考慮到你的感受……」就像小學生認錯,在那張靦腆無辜的臉上,有著濃濃的歉意。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凶巴巴的孫嘉桓,這樣輕聲細語跟她說話。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大囂張的孫嘉桓,這麼善解人意、成熟懂事。
可是……他這番真情告白,是出於一時的情緒反應,還是他想了很久才說的呢?是因為江雲呈給他的壓力,還是因為跟柳曇煙的感情轉淡,才有的體會與認知呢?
「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這麼多改變,我沒那資格要求你為我而變,你可以過你想過的生活,你可以隨時跟柳曇煙出去,而我也可以隨時跟雲呈哥……」
「不行!」不等她說完,一道狂暴的口氣,再度席捲而來,「我不准,以後我不許你再跟那傢伙單獨出去。」
「那你呢?如果柳曇煙小姐需要你陪她,哭哭啼啼跟你說她很空虛,很寂寞,你會狠心不管她,任由她去嗎?」她要他同等的對待。
她的話正是他今天想了一整天的問題,他不停反覆追問自己,但他一直找不到答案。現在,他面對的是潘莛,而她正等著他回答,他不能再沉默以對。
「可以嗎?你做得到嗎?」看他無言,她的心,就像燒到盡頭的臘燭,慢慢地黯淡下來。
「潘莛,我……」
「孫嘉桓,你這大狗熊,以後不要再跟我說這些話了,我的頭快被你搞得痛死了!」看他那鳥態度,猶豫不決、徬徨不定,真快把她氣死了。
不管他再怎麼喊,她不再為他停留,進到房間用力把門一甩,臉埋進枕頭,雙臂緊緊揪著棉被。
她不知道,她在為這個人氣什麼,她告訴自己,這傢伙要是敢再亂說話,他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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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二天開始,兩人的互動完全是公事公辦,他們一起去觀摩了幾家汽車旅館,也約了建設公司人員,洽談如何原地拆屋重建,他們還去拜訪一些有名的建築設計師,討論新的旅館要以怎樣的風貌呈現,才能與其它同業競爭一席之地。
在這全心投入工作的兩個星期中,孫嘉桓有好幾次想要單獨與潘莛說說話,但都被她拒絕,當場潑以冷水,而江雲呈知道兩人正處於冷戰狀態,更是大獻慇勤,想要趁此機會一舉掠奪潘莛的心。
只可惜,在這兩個星期裡,不管他怎麼約她出去吃飯,她都以太忙太累為由,委婉回絕,坦白說,她的心還在孫嘉桓身上,她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他,而不是江雲呈。
直到有天晚上,潘莛發覺自己這陣子做得是有點過分,連讓對方找她說話溝通的機會都拒絕,這樣好像有些不近人情,於是打算以煮東西給鷹叔和鵡姨嘗嘗手藝為理由,順便找他一起吃飯,沒想到,就在她買了菜回來要大展身手之際,突然看到冰箱上貼著一張便條紙,上頭寫道
曇煙生日,我陪她去吃飯,晚餐我不回來吃了,你們自己先用。
看到這幾個字,潘莛整個人傻眼,她以為當雙方冷靜下來,會有更多空間可以去思考該怎麼走下去,結果他卻丟出這麼一記震撼彈。
沒想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柳曇煙。
而鷹叔和鵡姨發現事態嚴重,緊急速絡孫嘉桓,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對方好像刻意關機,不管他們怎麼打、怎麼留言,他都沒有回應。
這下可好,代志大條了!
潘莛把菜往餐桌上一扔,接著跑回房間,然後把行李箱拿出來,將衣服一件件擺了進去。
「莛,你這是在做什麼?」鵡姨看著她的動作,心臟都快要停了。
「嬸嬸,這家旅館我不繼承了,你和叔叔另外找人吧!」
「什……什麼,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別嚇嬸嬸啊!」糟了糟了,這下可好,事態嚴重了。
她抬頭看著鵡姨,氣憤難平地說:「這情況你也看到了,你說,我還有辦法跟這種人合夥經營下去嗎?」
是啊,她說得沒錯,像他這麼過分的人,還有誰能跟他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呢?
「那你現在要去哪裡呢?」
潘莛千頭萬緒,心中完全沒了主意。「我……我也不曉得,也許到思美那,或是樂蒂那,也有可能去芝維家待個幾天,總之,我就是不想再見到他,一眼都不想。」
就在這時,潘莛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江雲呈。
「雲呈哥,你……」她聽了對方打來的用意後,馬上回道:「什麼,我叔叔把事情經過全都告訴你了?」
鵡姨聽了,更是一個頭兩個大,她衝到樓下質問鷹叔,果不其然,是鷹叔通知江雲呈的。
原因是他看不下去了,像孫嘉桓這種人,怎能讓他放心將潘莛的幸福托付給他。
「好,你別難過了,如果一旦決定,就不要再猶豫,你不想待在那沒關係,我去接你。如果你連台灣都不願待也可以,我跟航空公司很熟,晚上還有好幾班班機飛香港,我媽媽自從跟我爸離婚後就一個人住在那,我們過去陪陪她,你覺得如何?我也可以順便帶你去散散心。」江雲呈很快就替她想好計劃。
她的心,已經被孫嘉桓傷得體無完膚,在她打算打破僵局,平心靜氣地再給他一次機會時,他居然用那樣的方式來對待她!她不想再笨下去了,那隻大狗熊教不會的,不會改就是不會改。
「好,我跟你去香港,你……要來接我嗎?」
「好,我馬上過去接你,等會掛上電話,我馬上就訂機票。」
「嗯。」
江雲呈在第一時間連絡航空公司,以他的人脈,要隨時拿到兩張飛往香港的機票,可說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