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聶爸爸無法理解。「我用繩索綁住了你和報國?」這是什麼說詞?
「是的,爸。」聶齊家堅定的點頭。「您綁住了我和報國。」
「胡說八道!」聶爸爸的怒氣慢慢被挑起來,本來他並不想發脾氣的。
「我沒有胡說八道,這是我和報國共同的感覺,只是我先告訴您而已。」等到哪一天他弟弟忍耐不住,也同樣會爆發。
「是這樣子嗎,報國?」聶爸爸不信邪,掉頭問他小兒子。「你哥哥說你也有相同的感覺,是真的嗎?」
聶爸爸認為聶齊家是在胡扯,轉而向聶報國確認,聶報國頓時無言以對。
「我……哈哈哈!」可惡的大哥,自己死就好了,幹嘛還拖他下水啊?超沒義氣的。
「到底有還是沒有?」笑得跟神經病一樣,結果還是說不出答案,搞什麼?
「您這樣逼問報國,就算有,他也不敢說出來,這就是問題的所在。」曾經他也和他弟弟一樣,畏懼在他父親面前表達真正的想法,但尤小楓的一席話改變了他的想法,也為他帶來勇氣。
「我不覺得我教導方式有什麼問題,倒是你,改變了很多,和以前大大不同。」聶爸爸其實對聶齊家也有諸多不滿,只是一直忍著,今天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拷問他。
「也許這才是我原本的樣子。」只是以前他都沒發現。
「什麼?」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和他說話。
「這才是我原來的樣子,爸,您必須接受它。」他的原形。
「齊家──」
「您曾問我過去的一個月我去了哪裡,現在我就要告訴您,我去當──」
「哥,不要說!」會被殺。
「讓他說,報國!」聶爸爸阻止聶報國攔阻的動作,就是要讓聶齊家一次說完。「你說你去當什麼?」
「去當保母。」
一陣沈默。
聶爸爸有最壞的心理準備,聶齊家或許去當牛郎,但沒想過當保母。
「保母?」他不確定曾聽過這名詞,太荒謬。
「就是專門照顧小孩子的專職人員。」聶齊家解釋。
聶爸爸瞬間面紅耳赤,眼看著就要發飆,聶報國趕緊插進他們父子之間的對話。
「哥,你不要再說了。」並且擠眉弄眼,要聶齊家快走。
「我不想再逃避了,報國。」他已下定決心。「我不想再違背自己的心意,過著雙面人的生活,我要讓爸爸知道真實的我。」
「什麼叫真實的你?難不成你有兩張臉?講什麼廢話!」聶爸爸壓根不想聽聶齊家坦白,其實也是一種鴕鳥心態。
「我確實有兩張臉。」他豁出去了,定要他父親面對事實。「一張是處處聽從您的指示,絕對服從的乖兒子的臉。另一張是有著自己的意志,拚命想做我自己喜歡的事,但卻處處受制,沒辦法恣意伸展而產生的沮喪臉孔,誰說我沒有兩張臉?」甚至三張、四張,無限多張。
「你!」
「我可以告訴您,其實我根本就不是您想像中那樣地陽剛味十足。」他乾脆一次坦白個夠。「我不喜歡練武,不喜歡在商場上與人爭鬥或出風頭。我喜歡煮飯、掃地和洗衣服,也喜歡照顧小孩,這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聶齊家不是硬邦邦的男子漢,也不是會在商場上廝殺的梟雄。真正的聶齊家非常的溫柔平凡,甚至帶有一點點感傷,如果他達不到他父親的期望,那麼很抱歉,這才是真正的他。
「你、你竟然敢對我說這些話,看我不殺了你!」
惡夢成真,聶爸爸果然受不了刺激,拿起掛在牆壁上的軍刀,就要來個血濺五步,砍殺自己的親生兒子。
聶報國連忙趨前抱住聶爸爸,一面拖住他一面大喊。
「大哥,你快逃啊,不然要發生兇殺案啦!」人倫慘劇哪!
「我不逃。」也不怕,他要勇敢面對。「爸您大可以拿刀殺了我,但不會改變我的心意,更不會改變我的想法,我要做自己。」
他要做自己,是的,他要做自己。
這句話曾經深深地震撼了他,讓他開始認清自己有多膽小。他學了一大堆所謂「男子漢」的事,但內心堅強的程度,卻遠不及一名柔弱女子,是她給了他勇氣說出這些話,以及,堅持做自己。
「你所謂的做自己,就是拿著鍋碗瓢盆,鎮日和柴米油鹽為伍嗎,啊?!」他怎麼會教出這麼個沒出息的兒子!
「沒錯,而且我樂在其中。」他坦誠。「爸,您必須接受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兒子,也許沒有辦法令您驕傲,但卻是最真實的我。當然我也可以繼續偽裝做您的乖兒子,但那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希望活得更自在。」
他想要自在地大笑,自在地跑到屋頂曬太陽。說起來,他還真懷念尤小楓她家位於屋頂的陽台,視野就和它的女主人一樣美麗。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你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聶爸爸的怒氣漸漸平息,但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聶齊家的改變,只得僵硬的問道。
「沒有人教我。」他搖頭。「這些話我埋藏在心裡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機會說出口,不過我也承認是受了某個人的影響,今天才有勇氣跟您坦白。」
「是誰?」聶爸爸皺眉。「是哪個混蛋帶壞我兒子,讓你講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聶爸爸已逐漸能接受聶齊家並非他想像中的模樣,不過還是很生氣。
「是一個美麗的女孩。」想起尤小楓,聶齊家的嘴角便泛出無限的甜蜜,久久不能散去。「是她告訴我,自由和權利從來就不是從天上掉下來,必須努力去爭取,我才有勇氣跟您說這些話、爭取自由。」
「哼!」聶爸爸冷哼。「說得我好像希特勒再世,把你和報國全都關進了集中營。」荒謬。
「噯,我可沒這麼說哦!」聶報國急忙澄清。「不過要是爸您自己肯承認,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