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早已經決定了不再見面,又怎會在一番掙扎、說服不了自己後,再次來到這裡?
是想見他的一個藉口,還是真的想搞清楚他眸底的酸澀?都無所謂了,只因她真的想見他,想再一次見他用輕柔的言語勾引著她,用他魅惑的眼眸挑逗著她的靈魂,使她隨他沉淪……
「我總算是等到你了。」看了表,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等了她四個鐘頭。天,若是讓兵悰知道,他不被笑死才有鬼。
「為什麼等我?」於安祺一怔,隨即不形於色地望著他依舊掛著笑的俊臉,想從之間看出端倪。
「因為我想見你。」
「我們似乎不是那麼地熟識。」端起文沛儒放到她面前的夏威夷雞尾酒,她試著別讓他聽見自己失律的心跳聲。
這一張有上妝與沒上妝的臉真的有差那麼多,多到足以掩蓋三年來他所認識的她?亦或是他從不會注意過她,所以才會認不出她?有可能嗎?這聽來太詭異。
或許她真的是個魔術師吧,把自己的臉化成一張絕塵麗顏,換成一張他看不出真面目的臉,然而她的心卻悵然不已。畢竟,這只是一張粉飾過的臉,並不是她原本的平凡面貌。
若是喬忻知道她便是於安祺,真不曉得他的反應會是多嚇人。
「或許是吧,但是我卻覺得我們似乎認識已久,久得令我擁有足夠的時間愛上你。」肉麻的話語像是不曾思索過似的輕鬆地自他口中說出,不正經得令人分不清他話中的真偽。
於安祺握著酒杯的手登時一顫,酒紅色的液體宛如她失律的心跳所蹦出的血液灑在吧檯上。
他是說真的,還是他從她身上看出了什麼疑點,而正以話語套她的心思?
「你說笑了……」她有點失笑。
「我沒有任何挑釁的意味或是騷擾的企圖,只是真誠地表達我的想法,希望你不會介意。」對於她淡漠的反應,喬忻絲毫不覺得受挫;反正時間多的是,他可以磨到她願意交出她的心。
介意?誰會介意?若是她的話,她可是要叩謝天地順遂了她的心願。
放膽注視著他真誠而無沾染半點虛偽的臉,她真的相信了他確實沒看出她的真面目,但她依舊不開心,甚至恨起了Angel。
於安祺是Angel,Angel就是於安祺,但是她卻無法不恨自己;若今天她是以於安祺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還會對她說出這麼動人的愛語嗎?
答案是否定的。
「難道男人都只看臉嗎?」
「絕大部分是。」
「那你呢?」於安祺不死心地問。
「我?」喬忻突地想到了小於,不自覺地笑了笑,又繼續說:「我不只看臉,還看身材、看心。」
「心?」
「人的臉是可以整容的,身材也可以花大錢下去塑,唯有心……是打一開始便是全然不受污染,沒有經過半點人工加料的。」
很可惜的是,他那傻妹子小於不懂他的想法,不懂他的關心。
「人的心也可以是很醜陋的。」啜飲了口甜甜的雞尾酒,藉助微薄的酒精催化,於安祺慢慢地漾起一抹笑,眼眸中閃動著照照發亮的光彩。
「追求過度的名利,甚至是虛榮心作祟,或是心底的自我否定,都可以算是一種醜陋,就像我的一個工作夥伴小於,她便是愚蠢地以自己的臉大作文章,逼得自己鑽牛角尖,鑽進了死胡同,實在是愚蠢至極。」一提起小於,喬忻不禁一怔;怪了,不管話題怎麼繞,似乎全都在她的身上流連徘徊不去似的。
他大可以不管她的死活,更可以任由她自生自滅地陷入自我否定的縫隙中痛苦。她即使痛死了也不關他的事,但他偏偏不能對她視若無睹,無法狠下心不去理睬她。
三年了,這份情誼不是說斷便能斷的。
「小於是誰?」於安祺握著酒杯的手不斷地戰慄,令她不禁再以另一隻手支撐,想不到她也是在他的話題之中的。
「我是個攝影師,而小於則是工作上總會碰頭的夥伴,從我認識她到現在,算算也有三年了吧!」喬忻瞇起眼眸,思緒像是沉入了回憶裡。「經過三年的相處,我知道她是個難能可貴的人,所以我特別注意她,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的看待,怕她被這個社會給染黑了,但是……她最近似乎有點改變,變得……讓我覺得有點古怪,也徹底地傷了我的心。」
「妹妹?」她不只是手,就連整具身軀也無法遏抑的狂顫,刻意壓低的嗓音也顯得有點支離破碎。
像是平地一聲雷,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身上,甚至令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彷彿過了好久好久,他說了什麼,包括這熱鬧的PUB裡正喧鬧些什麼,她全都沒有聽見,只感覺到妹妹兩個字無視她的排拒,殘忍而肆無忌憚地竄入她的胸口,鐫鏤在她的心上。
妹妹?於安祺不禁失笑,帶點淡淡的喜悅,恭喜自己在他的心中,並不是陌生的工作夥伴;也帶著濃濃的悵惘,自嘲著自己的癡心妄想。
她真的變了,變得貪得無厭;原以為只要短暫擁有,她便可以打住自己魂飄魄蕩的思緒,然而,她卻打錯了算盤,沒算到一旦沉溺下去,又該要如何讓自己回到原本的自己。
直到現在,她才猛然明白,原來今天早上的衝突,她過分犀利的言語,確實是傷了他的心,畢竟他是以兄長的心在關懷著她的,不是嗎?
妹妹?也好……總好過街上閃身而過不相干的兩個人。
從今以後,在他的生命中不再有Angel,她要自這一場原本便不該有所羈絆的糾纏中功成身退,而於安祺……從此刻起,不再癡心戀情、不再強求、不再有所求。
豪爽地一口飲盡手中的酒,像是壯士斷腕似的,她逼迫自己一定要下定決心不再沉淪、不再迷戀著他。
「Angel?」望著她古怪的神情,喬忻狐疑地望著她,卻說不出有哪裡古怪,倒是她眼眸中那抹一閃即逝的愴然,他似乎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