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公主與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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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這是有著異族人血統的孩子,是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在這泱泱天下,紅牆黃瓦之內,何處才容得下他?

  「這點妳可以放心,妳的孩子就是朕的外孫,朕絕對不會對他如何的。」

  「為什麼?」父皇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孩子呢?她雙手撫在腹上,才三個月,她的身材依然纖細,只是小腹微微隆起,一點也看不出華麗的宮裝下藏著一個鮮活的小生命。

  和他一起孕育的小生命,這個孩子長大之後會不會和他父親一樣美麗、溫柔,一樣冷酷、無情呢?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會愛這個孩子就像愛那個人,如同他不論如何多變、莫測,她最終還是愛上了他。

  只是,那三十天的山盟海誓,濃情蜜意,當真就像一場夢?

  「因為,朕女兒的孩子就是朕的外孫。而且,這個孩子的父親是祁月教的教主吧。」

  「原來,父皇當真什麼都猜到了。」

  「是啊,朕的女兒朕還不瞭解嗎?如果妳真是受辱,估計朕現在見到的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而非妳獨自煎熬。只是,妳看中的那個人到底在盤算些什麼,朕的心中竟也無從計較,這樣的人若不能為朕所用,留下來總是芒刺在背。不過,聽那一次與其照過面的錦衣衛說,那人儀容秀姿,可比上仙,武功高深,智謀莫測,的確不是凡品,朕的女兒眼光真是極好。」

  朱芙蓉不知道這話到底是安慰還是什麼,只在心中覺得可笑,她對洛明的那些情愫不是武功高深或智謀莫測所帶來的,而是在那谷底產生的,在那裡他不是洛明,而是一個時而愚笨、時而狼狽、時而細心體貼讓人驚奇的安有曇。

  他為她挑魚刺,為她搓魚丸,為她在水中渡氣,也為她做了一個小小的夜明珠燈籠。

  那個時候的她,因為毫無防備,所以在不知不覺間卸下了所有的面具與武裝,貪戀與世隔絕的悠閒,恨不得谷中歲月停住,恨不得當下能成永恆。

  但就是因為她自己知道不可能,所以她才那樣急忙地想要離去,然後就輕而易舉地著了他的道。

  如果,換做是平時那個冷酷無情的她,又怎麼會這樣容易深陷呢?

  我的眼光其實不好,父皇您不知道,我愛的只是那平淡的歲月,那三十天中最美最純潔的夢而已。

  我不是個聰明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會被感情沖昏頭的大傻瓜。

  朱隸的背影已經在公主殿前的迴廊消失了,整個殿前空無一人,夕陽的最後一絲餘輝也隱沒在西方。漸漸地,無邊的夜色侵襲而來,和風在殿前的繁花中吹拂,彷彿也在為她歎息。

  站在白玉雕欄的宮殿前看月亮,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那繁華似錦的深宮毫無一絲人氣,在清冷月光的籠罩下,宮殿變成了白色,就像月宮一樣冰冷又淒美。

  朱芙蓉將手攤開,月光盛滿手心,像是滿手月光,卻也是滿手空虛。

  三天後的此時此刻,月光之下的我們究竟要何去何從?

  「不要來,不要來,洛明,我求你不要來。反正,我們倆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個錯誤,我不想一錯再錯,我寧願你負我,永遠負我!」

  她將滿手的月光捧到眼前。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不光是為了母親,還有宮殿外那三千弓箭手和一千神機營,已經將這裡圍成了一個鐵幕。

  她逃不了的地方,洛明自然也無法進來。

  月光流淌,滿園芳華飄零,好像琉璃碎了一地,映得她那蕭瑟身影越發孤單,就像風中一張嵌了銀輝的黑色剪影,隨風一飄便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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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樂五年 七月初九

  湛藍色的天空上,只有幾抹淡淡的浮雲在天際流動,明麗的氛圍更彰顯了皇宮內的喜氣洋洋。

  紅色的地毯從公主殿前一直鋪到皇門,這是芙蓉公主出嫁時,鳳輦要經過的地方。宮中處處張燈結綵、紅綾高掛、囍字隨處可見更將整個皇宮裝點得熱鬧非凡。

  金碧輝煌流光地,火樹銀花不夜天。

  用這樣的字句形容這三天來慶祝的盛況一點也不為過。

  然而,在這樣熱鬧繁華的背後,真實情況卻讓人無比沉重。

  公主殿中,宮女正拿出一根新燭就著殘燭的火焰點燃,再取下燭台上的殘燭,將新燭插上,將微亮的屋內照得更明亮。

  巨大的梳妝鏡前,朱芙蓉正沉默地坐著。

  外面絲竹之聲隱約傳來,但到了此處,已經變成了細不可聞的嗚咽之聲。

  淒淒慘慘、悲悲切切、恍恍惚惚,無處話淒涼。她並沒有看著鏡子,雖然身後的宮女正小心地梳著她的頭髮,但她的眼神卻落在宮女手中忽明忽滅的燭火,以及那被換下來正結著火紅燭淚的殘燭。

  泣血,那燭淚就像是泣血一般。

  突然,燭光猛然一閃,原來是燭心爆開了,火花從燭心躍出,嚇得那點蠟燭的宮女注後一退,不慎撞翻了身後的茶几,發出一聲巨響。

  幫朱芙蓉梳頭的宮女被這聲音一驚,手上一亂,只聽到鏡前的人幽幽一歎,嚇得她連忙跪倒在地,口中忙不迭地說道:「奴婢失手傷了公主鳳體,請公主恕罪,饒奴婢一命。」

  朱芙蓉視線調回鏡中,原本披散在身後的一頭長髮,已被綰起一半,她馬上就不是女兒家了,所以這長髮要全部綰起,可是,她與那個人早已在月光下結髮而誓。現在即使梳著這樣緊復的髮型,戴著那樣美麗的髮飾,又有什麼意義呢?

  「算了,妳起來吧。」這些宮女全部都不是從前伺候她的,也不知其中哪一個是父親派來的眼線。

  那宮女好像很驚訝自己如此容易就獲得寬恕,恭敬萬分地回道:「是,公主殿下。」然後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繼續梳吧。」

  「您想戴皇上送的鳳含珠,還是皇后送來的牡丹花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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