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眼前的她,該不是她真正的本性吧,可就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才隱去她的本性。
「是相公的錯覺吧。」吉祥直視著銅鏡裡氣得極惱的文字慎,在心底暗歎了數聲。
不長進哪,六年前、六年後,長了身子卻沒長腦子,如今他依舊任性驕縱,隨心所欲得很。
不過不打緊,就這麼順其自然吧。
她能覓得如此好的歸宿,算是祖上有德了,看在祖先的份上,她就姑且再忍忍吧;橫豎他一直都是如此,反正時間一久,儘管心裡看不過去,她也會勉為其難地接受的。
「最好是這樣。」文字慎恨恨地道,卻依舊拿起水粉,在指上輕沾了些,隨即便往她的臉上塗。
「相公……」見他真把水粉往她臉上塗,吉祥不禁微垮下肩。
唉,她不愛這味兒啊!
「你瞧瞧,上點水粉,氣色是不是更好些了?」見感覺不差,文字慎隨即又多沾了些,指尖在她細嫩的肌膚上輕柔推抹。「你要知道,你的年歲已經算太大了,有的姑娘家在你這歲數大底都是幾個娃兒的娘了;你的姿色原本就不算太佳,現下年歲一大,倘若再不上妝,可是會把我的臉給丟光的!」
「可我不喜歡這味道。」見他愈抹愈上手,她試圖抗拒。
「你知道這一盒要花上我三十兩銀子,你居然同我說不喜歡?你未免太不識貨了?」不只不識得這盒水粉的價值,更不明瞭他對她的好。是因為她,他才願意買上這般好的水粉的。
「三十兩?」吉祥猛地瞠圓眼,一口氣哽在胸口上。
他可真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子弟啊,三十兩……她的心破了一個洞。難不成這盒水粉是摻了金粉的?
他知不知道三十兩可以幫助多少人?她知道那是他的錢,她無權過問,但是聽他這般說起,她覺得心好痛,握緊的拳頭直想要往他的頭上擊去。
光是買下這方家宅子、整修這宅子,就已經花上千兩,她都心疼得睡不著覺了,他居然隨手買盒三十兩的水粉……簡直是混蛋!
「是你,我才肯買的!」真是不知好歹……
見她直瞪著鏡中的人兒,他以為她是驚艷自個兒的改變,不禁笑得有些得意,隨即緩緩散開她一頭仿若檀木般的如瀑長髮。
「相公?」他打算連她的頭髮都玩?
「我要替你點上胭脂。」文字慎拿起胭脂,索性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旁。「瞧你,怎麼一點血色都沒有?」
吉祥瞪大眼,感覺到他的指尖緩緩地點著她的唇,教她的心猛然漏跳一拍。
他瞧起來好熟練,一點都不像是個生手。八成是妓館的花娘教得好,他學得這般出色,連她都覺得自慚形穢了。
在妓館,他都是這樣替花娘點妝的嗎?
「嘴巴張開。」
聞言,她二話不說地張開嘴,咧得大大的,教他不禁目瞪口呆,又好氣又好笑地睇著她。
「誰要你張這麼大?微開便成了!」
張這麼大,難不成是準備咬他嗎?
「哦。」吉祥微赧地斂下眼,乖乖地微啟唇,放任著他溫熱的指尖在她的唇上東摩西挲!不斷地傳來陣陣古怪的酥麻和詭異的心悸。
這情景,很曖昧的,是不?
其實,文字慎壓根兒不需要這般待她的、他大可以把東西丟給她,任由她自個兒看著辦的。
「吉祥,這胭脂……」
見他收手後突地開口,她不禁喃喃自語道:「不要再告訴我價錢。」
她的心已經悸動得令她頭暈了,她可不想再知道這一盤胭脂到底又價值多少。
「你說什麼?」
「沒沒……」垂下臉,卻突地見著他的指尖又摸了過來,,教她不由得又抬眼。
「這胭脂的顏色很美,是最漂亮的紅杏色,點在你的唇上……」文字慎定定地瞅著她的唇,半晌才低嘎地道:「出乎意料的美。」
聞言,她的心狠狠地又撞了兩下,方要開口,卻教他不由分說地封住了口。
「相公……」吉祥掙扎著要開口,他卻趁勢竄入口中,恣意而忘情地吸吮著她,教她抗拒不了。
看來,他和花娘之間肯定是這般玩的。
而她,現下則成了替代的花娘,從奴婢到娘子再到花娘,她要不要試著稍稍抗拒他一下?
可,要拿什麼理由抗拒?
又說現下是光天化日?她相信他絕對不會在意的,既是抗議無效,她倒不如乖乖地閉上嘴,就任由他吧,只求他別太早生厭。
第六章
方家宅子總算是翻修落成,大門懸上了橫匾,上頭題著萬福宮三個龍飛風舞、而且鑲上金線的大字。
今兒個是萬福宮開張大吉的好日子,只見裡頭擺設得金碧輝煌,綵樓花架的上頭系滿鮮花綵球,下頭則人聲鼎沸;再往裡頭一探,園子裡桃濃杏飄,仿若是人間仙境般,而各段穿廊小徑上的亭子,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乍看之下,教人看不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沒法子,誰要文府四爺如此執意地題了這三個字,硬是遣人將這橫匾給掛了上去,教人搞不清楚這名字究竟是酒樓還是妓館;再者原先說是賣茶,可現下就連酒也攪和下去了。
就當是家酒樓,可能還稱職些。
「字慎,咱們一票兄弟今兒個一道來熱鬧熱鬧。」
文字慎站在大門口迎客,見著一群狐朋狗友前來,咧嘴大大的笑。
「裡頭請,人雖多了些,但我已經替你們留了間上房。」就說嘛,這種大好日子,就算他不寄帖子去,他們一樣會來的。
「虧你還說得出口,茶樓開張也沒寄張帖子告知一聲,好似根本不歡迎咱們來。」其中一位穿著湖綠色錦袍的公子一走近,就先往文字慎的胸口落下一拳,絲毫不留情。
「我去你的,我沒放帖子你們還不是來了?」文字慎捂著胸口大叫。「裡頭都留了間上房,還想怎麼著?」
大好日子居然對他動手動腳,分明是存心觸他霉頭。
「想怎麼著?今兒個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