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蛋……」他不禁喃喃自語。不過是區區一顆蛋,算什麼開心事來著?說得好似文府虧待她呢。
「小爺?」吉祥的大眼直瞅著他。
文字慎乏力地瞪著她。「還叫我小爺?」他很小嗎?不小了!「我問你,這幾年你待在府裡,有什麼不滿嗎?」
問她有沒有開心的事,她居然連十年前的事都搬了出來,好像待在文府裡的六年是多大的痛苦一樣。
他很少待在府裡,因此想欺負她也沒機會,再說,她機伶得像鬼一般,怎麼會被欺負?而且他有不少事都要倚靠她幫忙擋著,疼她都來不及了,哪裡會欺負她?沒欺負她、又沒虧待她,那她幹嘛老是擺著一張臉?
「沒有不滿啊。」她不解地道。
待在這兒有得吃有得住,又有得穿,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她現下都已經是文府的四少夫人了,等於是飛到枝頭當鳳凰,再有什麼抱怨,可真是要天打雷劈了,是不?
「是嗎?」文字慎悻悻然地道。
可不是?就算要她改稱謂,她也立即改了,不管命令她做什麼事,都是機伶貼心得緊,而一直以來也順從慣了,逆來順受地把所有的事都當成應該,豈會有什麼不滿?
如今拔擢為四少夫人,她也該要偷笑了。
「我不懂小爺的意思。」他有些不開心了……是因為自己笑得不好嗎?
「哼,你會摸不透我的心思?」那可有趣了,向來只要他眨個眼、揚個手,她便知道要替他準備什麼,簡直精明得讓他不敢領教,現下她居然說她不懂……她該不會是在一夕之間變笨了吧?
「小爺?」
「還叫小爺?八百年前就該改口了!」文字慎惱怒地吼著。
真是的,磨了一個下午,卻還是磨不出她一朵笑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敢相信自個兒真是同她窩在房裡一個下午。
「相公。」吉祥不著痕跡地將一抹淡淡的赧意掩入眸底。
「先去吩咐廚房準備晚膳吧,用過晚膳後再繼續學。」文字慎揚了揚手。
她才起身,隨即又回頭問他:「學什麼?」
「笑啊!」他沒好氣地道:「一笑一兩銀,你要不要學?你要是連笑都不會的話,他日若是有人擺筵設席,寄了帖子上門,我要怎麼帶著你一道出門,同人串串門子?」
要帶她出門,實在有些困難,但若是不趕緊將笑容給練得熟稔些,肯定會教二哥給看穿手腳的。
只是,現下的她,連笑都還不懂得……老天啊,這要怎麼教?
第四章
「這樣叫作嫣然一笑;這樣叫作回眸一笑;這樣叫作魅惑眾生;這樣叫作勾魂攝魄……」突地聽到鼓掌聲,文字慎不禁斂笑瞪著眼前不知好歹的吉祥。「你在拍手?」
拍手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在嘲笑他?
「拍手叫好。」吉祥淡漠地回應。
「你是在拍手叫好?」他不禁仰頭大笑三聲,再正眼瞪著她。「你怎麼連拍手叫好的時候都擠不出半點讚賞的目光?」
老天啊,他現在可是在教她如何笑,怎麼笑得風情萬種、千嬌百媚,她居然還拍手叫好,儼然是把他當成了戲子不成!
就算把他當戲角看待,倘若他真是表演得好,在拍手叫好的同時也應該要順便帶上一抹笑意和讚歎的眼神才對?
「要怎麼擠?」吉祥問得很正經。
聞言,文字慎不禁又仰天長歎……要怎麼擠?該問誰呢?「你現下不需要管那些事,你只要管好你的眼和唇,不單老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活像個權謀算計的大奸臣似的。」
瞧瞧,這日子都過去幾天了?
為了她,連著幾天閉門教導她,從早到晚,從晚到早,他幾乎都粘著她不放,逼著她學以致用,可她到底學到了什麼?老笑得他心底發麻,教他好想要狠狠地晃晃她的腦袋。
真是快要受不了,若不是太識得她的性子,他幾乎要以為吉祥是蓄意要整他的。
「我?」
她不由得撫著自個兒的臉。
這幾天她笑得臉都僵了、嘴都歪了,就連眼也快要斜了,可就是沒法子像他那般勾魂攝魄……
這不能怪她吧?明明就是兩張不一樣的臉,要她怎麼如他一般?
「你這一張臉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啊?」文字慎伸手捧起她的臉仔細地端詳。
「不差啊,算是相當漂亮的丹鳳眼,鼻子倒也挺直,唇不厚不薄算是適中,臉是稍嫌黑了點;把這五官一起貼在這瓜子臉上,倒也是挺精緻的,不過你若是可以笑得再正經些,肯定會人模人樣,可你怎麼就不笑?」
明明沒缺眼缺鼻子的,怎麼她硬是笑不了?
吉祥的身子突地一僵,斂下水眸不瞧他一眼地道:「字慎,我在想,咱們天天老是窩在這房裡,似乎有些不妥。」
怎會突然貼近她?教她的心頭沒預警地顫悸了下。
他不是不愛靠近人的嗎?怎麼現下卻捧住她的臉貼得這般近,他身上那股暖熱帶著酒意的氣息飄在臉上,蕩起了陣陣酥麻,癢得她不自在,可偏又不能推開他。
他是主子,是最為受寵溺的小爺,只要他一聲令下,少有他得不到的,更是不容她抗拒。只是他貼得這麼近,真是教她不慣極了。
「有什麼不妥?」
壓根兒沒發覺她的異狀,文字慎只是很努力地瞪大眼瞅著她,摸著她稍嫌黝黑的臉,卻發覺瞧起來是黑了些,但肌膚倒是挺細膩的。
「我是怕人說閒話,怕外頭的人說你一成親便窩在房裡不做正經事。」吉祥不著痕跡地閃躲他不斷往臉上探去的指尖。
「說什麼閒話來著?」文字慎啐了一口。「你又何時見我做了什麼正經事?」
若硬要說正經事,那八成是他已經好幾日沒上賭坊找三哥,也沒上摘月樓找二哥,更沒有上大哥的酒肆晃晃了。
只是他現下哪有閒工夫去幹那些混事?
他要她笑啊,她不是最聽話的?然而這一回,她耳朵是聽見了,可她的嘴就是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