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子呢?還有徐公公,他們倆怎麼不見人影?」
丁勇聞言,露出了尷尬的笑容。「啟稟王爺,馬廄的整修工作還沒做完,德子大哥就跟著爺您去了雍宛,一回來當然得趕緊去辦之前落下的差事,為了買木料,他已經出門好一陣啦,晚上才能回來,徐公公則是一早就沒看見人了……」
「噢?」一種奇怪而不安的預感在心中閃過,承先微微皺了皺眉。「那麼……昨天有一個姑娘,跟著德子一起回來的,你們看見沒有?」
「姑娘?」丁勇聞言呆了呆,歪著頭很費勁地想了會兒,才突然擊掌!
「啊!有有有,是有這麼一回事……」
什麼叫做「是有這麼一回事」?承先聽著就覺得不對勁。「那個姑娘人呢?」
「人?」丁勇聞言更是一臉莫名。「她被徐公公領著去幹活了吧!我想……」
「幹活?!」承先一聽到這兩個字,眼睛倏地睜大。
德子在幹什麼?徐公公又是怎麼回事!一瞬間他的頭突然痛了起來,不過現在可有比頭痛還要緊的事啊!
「她現在人在哪裡?帶我去見她!」
丁勇見到主子如此緊張,再笨也曉得事情不對勁,連忙轉頭問別人。「昨兒那個姑娘被安排到哪兒去了?快想想!」
問歸問,眾人卻是面面相覷,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承先心知不妙,一股無來由的怒火霎時充滿心田!
「都是幹什麼吃的!連人在哪都不曉得?現在立刻就把她給翻出來!馬上!」
「是!」見到主子生氣,大夥兒也感到事態嚴重,登時便作鳥獸散,大廳中一會兒就沒了人影,承先無法靜靜地佇在原地等待消息,急急提起衣袍追了出去。
*** *** ***
李歡兒聽到前頭傳來一陣騷動,然而這對身處在雜役房最內側的她來說,根本
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要做的事還很多,剛剛才把所有的碗盤洗淨抹乾,好不容易才
有時間去收拾被郡主打破的東西。
正當她蹲下身子,開始動手撿地上的碎片時,前方的木門突然砰地一聲霍然被踹開!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視角,這回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男子的衣擺,李歡兒沒有抬頭,她知道是誰。
她一貫靜默地撿拾著地上的碎片,她不理會週遭的氣氛變得沉重凝窒,直到有人打破這份沉默為止。
「停止。」
承先的聲音是如此的晦澀而低沉,彷彿在發怒,但李歡兒卻未因此而停下手上的動作。
「我叫你停止!」承先強自壓抑著心中的無名火,看見李歡兒連件圍裙都沒穿,捲起袖子蹲在地上撿著碎片,視線再掃到一旁,洗淨的碗盤,晾在架上的衣服,想到這麼龐大的工作量竟都是她一人獨自完成的,便教他的心緊緊地收縮了下,簡直只能用痛來形容。
然而李歡兒卻像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逕自低著頭,不理不睬的態度瞬間就擊潰了他的忍耐,想也沒想,他便一手抓起李歡兒!
「是誰讓她在這裡幹活的?!」這句話很明顯不是在問李歡兒,而是厲聲質問其他人,只是問歸問,在場卻無一人答得出,見到他們的沉默,卻讓承先更加怒火中燒!
「一群混帳飯桶!」
「奴才該死!」僕傭們幾時見王爺發過如此大的脾氣,不要說嚇呆了,立時便唰地全體跪了下來討饒,但承先的怒氣卻未因此有半點梢減。
「叫徐公公回府後立刻來見我,聽到沒有?!」
還沒聽到回答,他無視於眾人驚異莫名的視線,硬拽著李歡兒的手腕離開。
「人家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有沒有腦子啊!」
半晌後,承先已經將李歡兒半拖半推的拉回自己房中,然而面對她的不發一語,他只能煩躁不已地在房中踱步來去,她冷然的模樣觸怒了他,終於忍不住對她怒吼。
「這是我的錯嗎?」李歡兒突然答了一句。
承先聞言愕然。
這的確不是她的錯,正因為不是她的錯,才讓他覺得自責,想到這都是他的不慎所造成的錯誤,便更加怒不可遏。
「賣身契上寫得一清二楚,我本來就是被賣到睿王府的,在王府裡面工作不是應分應當的嗎?你做什麼這麼生氣?」壓抑著一日不見,恍如隔世的悲傷情緒,李
歡兒捏著手,平靜地說著話。
「你……」當初以賣身契為藉口處處牽制她,現在也是被賣身契給堵得無話可說,說到底根本是自打嘴巴,他一肚子火無處可發,想也下想便抬腳踹翻了旁邊的腳凳!
「德子這傢伙,等他回來,我非得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你們這些貴族還真是愛打翻東西啊!」冷眼瞧著那歪躺在地上的腳凳,李歡兒悲倀地苦笑了笑。
僅一日之別,她就知道,在雍宛的那段日子是她這輩子能和承先最親近的時候,也許她是太奢求了,一下子就嘗到甜頭的人當然會對後來的處境感到難受,沒關係,她會試著平復過來的,只要一直在雜役房裡幹活,她就能夠接受現實了……
「李歡兒!」承先伸出手,執起了她的下巴。「你的傲慢和無禮跑到哪裡去了你不是一向最愛和我頂嘴的嗎?」
承先的手勁奇大,捏得李歡兒下顎酸疼,她直覺地想撇過頭躲開,承先卻更加抓著不放。
「到底要我說什麼?」李歡兒迫不得已看著他,看見他緊皺著眉,目光炯炯地與自己對視,他的眼神……
李歡兒不會看錯的,是在乎。
他在乎她,可是……在乎到什麼程度?
「王爺,你喜歡我吧?」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承先一愕。
「不然你何必非要買下我,非要把我留在你身邊呢?我本來身份微賤,就算進入王府,也只有做奴做婢的命,我是在盡我的義務,為什麼你要這麼生氣?」
「你……」
「今天早上,那個清華郡主來找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