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柔地吹動樹梢,卻吹不動情人間膠著的情絲,只是夕陽的餘暉漸散,深幽的暗夜漸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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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夠了,不要再為我浪費錢了。」床上的恩心痛心地搖著頭,一手推開父親遞上的昂貴湯藥、補品。
坐在女兒床邊的伊秉勳皺緊了眉頭。「孩子,這怎麼會是浪費錢呢?難道妳不吃藥,病就會自然好嗎?」
恩心原本紅潤的雙頰,如今因病痛而蒼白不已,連聲音都變得虛弱無比。
「爸爸,到現在您還不肯承認嗎?連城裡有名的醫師都無法診斷出我的病因,您就算買再貴再好的藥材也只不過是浪費在我身上,求個安心而已。」
聽見女兒的話,伊秉勳想起了殘忍的現實,原本睿智的目光,如今只充滿了疲倦和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憤恨。
「虧我伊秉勳一生為醫,居然連自己女兒得的是什麼怪病都不知道!」難道他真的只能眼看著女兒一天比一天蒼白、虛弱嗎?
父親心痛的聲音,讓恩心落下了眼淚。「爸爸,這不是您的錯,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
伊秉勳看著女兒打算放棄的模樣,寒心地搖頭。「孩子,妳是我親生骨血啊!難道妳要我眼睜睜地看妳一天天衰弱直到死去,卻什麼也不做嗎?」
恩心面對父親的問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伊秉勳無法忍受唯一的女兒邁入死亡邊緣,突然下了決定——
「慎!也許慎可以想辦法,他一向很有天分的……」雖然他早先答應過女兒要保守這個秘密,但現在女兒命在旦夕,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聽見父親喃喃自語的話,恩心焦急地抓住父親的手臂。「不!爸爸,您答應過我的。」如果慎知道了,只不過多拖一個人受累罷了,這又何苦呢?
看著女兒憔悴的面容,伊秉勳內心掙扎不已,他正想開口,房門外,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男人,臉色鐵青地看著房內的父女,不敢相信剛剛聽見的對話。
「慎?」看見此時應該還在外診的慎出現在自己房裡,恩心的心一震。
他聽見了多少?
慎的目光泛著寒意和因恩心特意隱瞞自己的痛心。「妳要伯父答應什麼?」
房內的父女靜默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接口,慎看著兩人的模樣,內心更是百味雜陳。他一心焦慮著恩心的病,忍不住低吼:「回答我!伊伯父答應過妳什麼?還有,妳的病為什麼一直好不了?吃了那麼多名貴藥材,卻反而越來越虛弱?」
恩心移開目光,無法看著他幾近逼問的眼神。
伊秉勳則垂下了雙肩,多日來的無力感也快要使他放棄了。
「恩心不肯告訴你,是因為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聽見父親的話,恩心知道自己再也阻止不了了。「爸爸、慎……」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她哽咽地說不出一句話。
「什麼叫束手無策?她到底是什麼病?」慎搖搖頭,不能相信一向受人倚重的伊秉勳會說出這種話。
「她的身體狀況,照理說跟正常人沒有兩樣,只是每過一天,她的抵抗力就會消退一點,我試過很多方法來增加她的抵抗力,可是幾乎所有的名貴補藥對她來說就像毒藥一樣,她越吃只會越虛弱……」連身為醫師的尹秉勳,都不相信世上竟會有這種怪病,如今還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
慎瞇起了深邃的雙眼,斬釘截鐵地否決伊秉勳的話。
「我從來就沒有聽過這種病,我不相信。所有的病都有病因,不可能恩心的沒有,我會找出來的。」
話一完,慎隨即轉頭離去,待他如子的伊秉勳以為他受不了打擊,擔憂的問:「慎,你要做什麼?」
慎沒有回話,只見他進了自己的房間,提了個黑色小行李箱後,又走回來。他一手將行李箱放上桌面,隨即打開它。
伊秉勳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動作,卻在看見箱子裡的器具後,禁不住瞪大了雙眼。
「慎?那是……」各式抽血用具、保存檢體用的生化離心管、血清管及尿液檢驗用具,還有迷你型的顯微鏡及毛細管離心機……
在這樣的落後山區,這些東西他是從哪弄來的?難不成……是他自己帶來的?
伊秉勳看著桌上那些價值不菲的醫療器具,對慎的背景更是疑惑了。
慎一手摸著精良的器具,感歎地說:「在向您學醫之後,我沒有想過還會有用到它們的一天。」
伊秉勳是中醫師,慎向他學的當然都是關於中藥材的認識和把脈之類的中醫技巧,他本以為,這些器具也會隨著自己的過去跟著埋在箱底。
「您相信我嗎?」堅定地望著伊秉勳,慎請求他把女兒放心地交給自己。
伊秉勳望著慎,又看向床上虛弱的女兒,心裡雖然有一堆疑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慎,恩心就拜託你了。」現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伊秉勳歎了口氣,留下兩人獨處,黯然地走出恩心的房間。
慎看著閉口不語的恩心,害怕失去她的恐懼在此刻化成了勇氣,他柔情地說:
「恩心,現在我要做一連串的採樣,有些可能會有點痛,妳要忍著點……」
他絕不會,讓恩心就這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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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晚,燭火隨著窗邊襲來的夜風忽明忽滅。
房內原本專注的男子,忽然氣憤不已地掃落一桌物品,而後又頹然坐下。
沒有!
怎麼可能會沒有?!不管生化分析、還是血液抹片,全都找不出病因!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病呢?
恩心的身體的確一天比一天還虛弱,但所有的採樣檢體卻顯示她跟正常人沒兩樣,只不過虛弱了點。
如果只是虛弱,為什麼她卻一步步邁向死亡?
半掩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恩心靠著燭火的光搜尋著他的身影。「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