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呀。」她平靜的說,「你是怎麼來的?」
「關威胥載我來的。」井於曉擦了擦眼淚,仍低聲啜泣著,「他去停車,要我先過來。」
「你去哪兒了?」
「嗯?」
「我打電話回家,可是沒人接。」
「喔!我和關鹹胥到外頭吃飯。」
所以她才會這麼快就接到消息,這麼快就趕來。
晚餐約會?她早該想到,更不該感到意外的。她木然的想著,發現心痛的感覺好像愈來愈輕了。
「對不起,打斷了你們的約會。」井於曦歉聲道。
「你在說什麼傻話,發生了這種事你當然要告訴我,到底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警察打電話給我時,嘉君就已經宣告死亡了。」她平靜的陳述,「他們在她家裡找到了遺書,遺書上寫著說她後悔沒聽我的勸告上兒然為了林盛名和我決裂,後悔愛上用情不專的他,她恨自己一再被欺騙、被傷害,卻又一再的原諒他,離不開他。她說她很痛苦,沒有人關心她,還說她想死。」
「怎麼會這樣?」井於曉忍不住搗住嘴巴低泣出聲。
「她從十樓頂樓跳下來,當場死亡。警察說現場目擊的人說她跳樓時沒有一絲猶豫,爬上水泥圍欄之後便一躍而下,讓人連想救她的機會都沒有。她死的時候,雙眼還是睜開的——」
「不要說了,於曦,嗚……不要說了。」井於曉哭著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於曦,」她哀傷的看著她蒼白的臉,暗啞的哭喊著,「你為什麼不哭呢?為什麼還能這麼冷靜的告訴我這些事呢?」
「我不知道。」井於曦平靜的回答,「也許我天生就是自私又冷血的人吧!」
「你才不是,你只是被嚇壞了才會這樣。」井於曉哭著抱住她,「沒關係,我幫你哭,嗚……我幫你哭就好了,嗚……」
她將頭靠著井於曉,疲累的閉上眼睛,喃喃的說:「傻瓜。」她的傻姊姊。
長廊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慢慢朝她們接近。
她睜開雙眼看向來人。
「謝謝你把我姊帶來。」她木然的開口向他道謝。
關鹹胥輕瞇起雙眼,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安,而且以極速在擴大中。
「你還好吧?」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有些擔心的問道。
井於曦輕點了下頭。「不好意思讓你多跑這一趟,如果我知道姊姊當時正在你身邊的話,我會請你把電話交給她,這樣就不會麻煩到你了。」她歉然的對他說。
關鹹胥一臉不認同的表情,雙唇抿成一直線,下巴線條顯得剛硬而無情。
「你不必跟我這麼客氣,於曉的事就是我的事,即使你只告訴她,我還是會陪她一起來。」他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像是在期待她會有什麼反應。
她再度對他輕點了下頭,除了原有的蒼白之外,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反應在她臉上。
「好了,姊,別再哭了。你哭得這麼醜,會把關大哥嚇跑的。」她低下頭,一邊溫柔的替姊姊拭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平靜的說道。
關大哥?
他瞬間緊咬牙根,雙眼因怒火狂燃而發亮。
「你放心,我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被嚇跑的,因為我對於曉是認真。」他半真半假的說。
她對他的話依然沒有反應,只是再次對他輕點了一下頭。「這樣我就放心了。」便扶著仍然抽噎不止的姊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姊,你們先回去吧。」
「我們先回去?那你呢?」井於曉不放心的問。
「我等她的家人到了之後再回去。」她的態度平靜無波。
「可是嘉君的爸媽不是都在大陸嗎?」井於曉不解的看著她。
「警方已經通知他們這件事,所以他們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可是即使在路上,他們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或晚上才能趕到吧?你要在這裡等到他們來為止?」
「嘉君一向不喜歡待在陌生的地方,所以我想留下來陪她。」
「於曦……」才止住的淚又掉了下來,井於曉哭著擁緊她。
「姊,你怎麼又哭了呢?」她拍拍她,語氣有些無奈。
「因為你都不哭,所以我才幫你哭。」井於曉抽抽噎噎的再次表示。
「傻瓜。」她又拍了拍姊姊的背,然後才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轉頭看向關鹹胥。「關大哥,我這個愛哭的姊姊就麻煩你照顧了。」
說完,她將井於曉牽到他身邊,然後推進他懷裡。「開車小心。」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怎麼做,一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但是除了怒火之外,他眼底還存著濃濃的擔心與不安。
井於曦的樣子太奇怪,平靜得太過分了,就好像是木頭娃娃一樣,沒有情緒。
她到底怎麼了?
「我不要回去,我要留下來陪你,於曦。」井於曉用力的搖頭,不肯獨留下她。
「姊,聽我的話先回去好嗎?」
「可是——」
「來,於曉,我先送你回去。」他突然開口,並用手臂圈住她的肩膀。
「可是——」井於曉抬頭望向他。
「放心。」我會留下來陪她。他用堅毅的神情向她傳遞無聲的訊息。
他要搞清楚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要把情緒藏起來?想哭就哭、想生氣就生氣,想尖叫想怒吼也不會有人阻止她,她究竟是怎麼了?
井於曉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答應。
「好,我先回家。」她轉頭對井於曦說,「你不要太難過,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我知道。」她對她點點頭,「路上小心。」
井於曉忍不住又張開雙手擁抱了她一下,然後才轉身與關鹹胥一起離開,轉眼便消失於走廊盡頭。
目送他們離去後,她頹然呆坐在長椅上,渾然不覺時間流逝,只覺得四週一片沉靜,有種好像身處在另外一個世界的詭異感覺。
她的心已經不痛了,濃重到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的悲哀,似乎也已經離她遠去,現在的她感覺很平靜,也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