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一看,她昨晚住的那間房子居然是椰子屋!
椰子屋的屋頂呈三角型,鋪著椰子葉編的椰茸,牆壁是竹編製成,就好像以前馬來人住的那種單編木屋。
原始,太原始了……
天微凝視著眼前靜謐的海,不知不覺走過綠色的草坪和白色的細沙,來到無垠大海的面前,椰葉隨著風搖擺,海面平靜無波。
站在空無一人的大海之前,她忽然憶起了生命中第一次看海的情景,她也曾深受大自然的感動過,甚至因為海太美了,她眼眶還泛起感性的淚水。
但是後來這種情形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隨著年紀漸長,她已經不知道何謂感動,因為全心投入於工作上的關係,她也鮮少旅行,出國一定是為了出差,達成目的就回國,連半點發現旅行中的感動的衝動都沒有。
但現在,她又再次的被大自然給感動了。
好奇妙的感覺,心裡激動又澎湃,就像大海與她心律交迭似的,望著那片藍藍海水,她久久不能自己。
好半晌,她就這麼一直佇立在那兒不動,直到長腳海鳥的蒼鳴驀地讓她醒覺了過來。
老天!她在幹什麼?
她居然用寶貴的時間在發呆?
現在絕不是感性的時候,她得恢復平常的自己,趕快找到地主簽約才是,如果她沒有完成這項任務,不僅僅只是損失天文數字的資金,連萬邦的金字招牌也會垮掉。
「凌天微!回來!」她用嚴厲的語氣命令自己。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再來一次!」
她彎腰做起了柔軟體操,希望藉著這些平常她每天持續在做的簡單體操,能幫助她回復到平常的自己。
體操做完了,她深呼吸,讓空氣充滿她整個胸腔,感覺到意猶未盡,她忽然想知道自己能不能金雞獨立。
於是她抬起一腳,兩手展平,腳丫子埋進細沙裡的觸感真好,砂礫冰涼冰涼的,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經驗。
「這樣太小兒科了,應該來點高難度的。」
她把展平的雙手打直,忽而打直,忽而展平,迅速的來回替換,做快了,還真像展翅欲飛的小鳥。
「打直、展平、打直、展平……嗚哇哇哇哇!」
她發出人間慘叫,整個人失去乎沖,在沙灘上跌了個狗吃屎。
「唔……幸好沒人……」她揉著鼻樑站起來,忽然覺得自己很蠢。
她在幹什麼呢?有時間在這裡耍烏龍怎麼不去找地主談簽約的問題,大家都在等她的消息,她怎麼可以這樣自甘墮落,就算來到無人島,她也一樣是工作至上的凌天微——
「這點是絕對不會變的!」她宣誓般的舉起右手,仰天大喊。
「很精采。」
男子調侃的嗓音鑽進她貝耳裡,她迅速回身,看到昨晚害她夾到手的那傢伙站在那裡。
「你站多久了?」她瞪著他,防備地問。
他老神在在。「沒多久,看了妳所有的噴飯演出而已。」
*** *** ***
飯桌上,天微沒好氣的吃著早餐,依然只有他們兩個,這見鬼的島難不成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那些食物都很鮮嫩,不必那麼費勁的嚼他們。」他看了咬牙切齒的她一眼,如是說。
「細嚼慢咽有助消化,你這種人不懂。」一想到自己的醜相全被他看完了,她就越想越氣,他還想指導她怎麼吃東西?!真是找死!
桌上的食物她全叫不出名宇,當然也別幻想會有咖啡、吐司、火腿什麼的,早餐跟昨晚一樣,都是白飯配菜。
菜很可口,雖然滿足了她的胃,可是她的靈魂好想喝杯咖啡啊。
咖啡是每天喚醒她腦門的特效藥,如果沒有喝,就會渾身不對勁。
她現在就渾身不對勁。
「你知道什麼是咖啡嗎?」她問,直覺的把他當島上原住民,沒第二種想法。
他不置可否的看著她。「怎麼樣?」這輩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種問題,他真的又想笑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很容易惹他發噱,從昨天到今天,他都有一種奇異的輕快感,這是過去三十年來未曾有過的感覺。
他一直是個工作機器,如果不是那件生命不該有的意外,他也不會來到這座島,不會過這樣閒散的過日子,不會遇到這個奇怪的女人。
「那是一種咖啡色的液體,原豆經過烘焙散發出香氣,將豆子磨了之後變成粉,然後用熱水濾過粉就變成一種誘人的提神飲品,可以加糖也可以加奶精,有人兩者都不加,我就習慣加半匙糖和一匙奶精。」她深吸了口空氣,表情活像在吸嗎啡。「我現在就好想來一杯!」
他起身,從木櫃裡拿出一包已拆封的咖啡粉來。「抱歉,妳費神描述的是這個嗎?」
天微幾乎是彈跳起來的。「你居然有咖啡粉!」口氣像他居然有海洛英似的。
他取出一個濾網,把濾網固定在一隻馬克杯上,每天來幫他煮三餐的卡格南都會替他準備一壺熱開水,保溫壺是他從雅加達買來的。
須臾,一杯香味繚繞、熱氣騰騰的咖啡就完成了。
「你幹什麼?!」她眼睜睜看著他拿掉濾網,逕自享受的啜飲起來。
這杯,不是要給她的嗎?
「喝咖啡。」轉眼間,他已喝掉半杯了。
她眼巴巴的望著他,表情饞涎。「那我呢?」
「這裡只有一個杯子,不過有多餘的碗。」他取出一個碗給她。「請便,不必客氣。」
實在太想喝了,碗比濾網大得多,那傢伙又自顧自的享受著咖啡,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於是,她只好拿著濾網,小心翼翼的倒入熱水,有時候熱水會濺到指尖,好不容易才衝出一「碗」咖啡。
「妳看起來很優雅。」他給她讚賞的一眼。
「謝謝。」絕對的沒有好氣。
生平第一次,她用碗喝咖啡,雖然撫平了靈魂,但她也更加地恨他恨得牙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