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說他溫文爾雅,有著最寬厚仁德的心,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也藏著最自私陰暗的東西。
眼看著大哥和二哥即將兵戎相見,他故作姿態,左右勸阻,其實他真正希望看到的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天命屬於大哥,我絕不會逆天而行。」這句話是他對玄煜說的沒錯,但是玄煜那個笨人怎麼可能聽得明白,他這句話裡潛藏的另外一個意思?
若天命不屬於太子呢?自古以來,多少太子未必能做皇帝。像唐朝玄武門之變後,產生一代明君太宗李世民,即非太子出身,是他最為景仰推崇的人物。也許他未必能做李世民,但他願與天一爭!
為了這一爭,他做了無數的辛苦佈局,將自己的親信分別安置在兄弟的身邊。近處的檀一凡自然是文官之首,就是二哥身邊的藏海琪也因受過他的大恩而為他效命。
他細心謹慎地謀算著一切,將所有的手足親人蒙蔽於其中,鳳玄楓這個名字如波瀾不驚的一葉扁舟,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怡然自得,不被任何人察覺地存在著。他,正耐心地等待天命中屬於自己的時機。
檀一凡並不急於將他的神智喚回,只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玄楓收回視線,落在那封信上,「這是什麼?」
「是二皇子給陛下的密函。因為密使要先到鳳先殿等候,我騙他說陛下今日遇刺,什麼人都不接見,那個密使便將這封信留在鳳先殿的條案上,等太監轉呈,而我偷了個空,將這封信偷出來了。」
玄楓笑道:「堂堂鳳氏文官之首檀一凡,居然也會做雞鳴狗盜之事?」
他拾起那封信,信口用火漆封住,他想了想,還是將信封拆開,抽出信紙掃了一遍。
「二皇子特意發出密函回來是為什麼?」檀一凡不能主動去看信的內容,玄楓將信遞給他。
「二哥想從邊關撤回,向父皇告假,回皇城為父皇祝壽。」
檀一凡眼睛一亮,「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太子和二皇子已經多年沒有正面交手了,這一次只怕雙方都不會簡單處置。」
「那是自然。」玄楓說:「二哥的字體你摹仿得最好,記得重新寫好信封,將信封住。值此緊要關頭,絕不能露出半點馬腳,太子雖然不是精明的人,但是向來敏感,周圍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驚到。」
「臣明白。」
重新戴上風帽,隱去自己的面容,玄楓打開門準備回府,然而剛剛推開門,他卻站住。
眼前那個趴在二樓扶手欄杆旁,托著腮、蹙著眉的女子不是嫵媚是誰?
第六章
「妳怎麼會在這裡?」玄楓一驚。難道他的行蹤被她發現?她剛入府,而他向來行事周密,怎麼可能?但是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釋這個巧合?
見到他出現,她展顏笑道:「你可出來了!天好晚,我一個人在府裡寂寞,所以來找你。現在可以一起回去了嗎?」
她說得好輕鬆,依然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但玄楓的心中裝了太多東西,無法被這份單純真心給感動。
他壓低聲音問:「妳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秘道如果被發現,那他就絕不能留她這個活口,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知道她又將秘道的秘密洩露給誰了?
嫵媚搖搖頭。她是怎麼找到他的?她是妖啊,妖要找一個人是易如反掌的事,這是她向綠腰學到的第一個法術。從今以後,她可以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後,保護著他、追隨著他。
但是她的搖頭讓玄楓更加憂慮,她的否定更增加了他的疑心。
他猛然按住她的咽喉,厲聲說:「我不想再與妳玩這個捉迷藏的遊戲,別以為我不敢殺妳!」
「死嗎?」她的眼睛空靈了起來,想起老槐樹,死的時候是那樣的開心。死亡也是開心的一種方式?「死在你的手裡,也許是一種快樂。」她被卡住咽喉,斷斷續續地只能吐出一些字音。
玄楓的手指在顫抖。這個女人遲早會讓他發瘋!她連死都不怕,什麼樣的人和事才能壓制得住她?她到底想得到什麼?
倏然抽回手,他奪路搶先下樓,嫵媚緊緊跟隨。
他沒有避諱那條秘道,因為認定她是從秘道來的,就直接從秘道回去。反而是嫵媚發現那條秘道後顯得好奇和遲疑,但很快就跟上他也追了進去。
秘道很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而且這裡很狹窄,勉強能夠一個人通過。
在秘道裡,兩人的腳步聲極其清晰。
不知道走了多久,嫵媚聽到他的腳步聲停住。
「好了,就在這裡做個了斷。」玄楓面對著她,聲音近在毫釐。
「了斷?」她剛想問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被他一下子扯過纖腰,拽進他的懷裡。
「妳要的,不就是我的愛嗎?」他的唇從未曾像現在這樣火熱過,在漆黑陰冷的秘道裡,竟帶起如詩的春風,劃過她的耳際,落在她的唇上。
嫵媚驚訝地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他的臉,卻只能感受到他熟練的吻技攻城掠地佔領了她全部的思緒和行動。
吻一個人的感覺竟是這樣的?可以山崩地裂,可以讓她不惜一切代價去換取這一刻的瘋狂!她興奮地抱緊他,快樂的呻吟聲在唇舌交纏中肆無忌憚地響起。她用自己全部的熱情去回應他,如果這就是他所說的「愛」,那麼是的,她要的的確是這個東西,但不是僅要這一刻,她要的是一生。
她忘情的回應讓玄楓陡然驚醒,將她推開。他這是怎麼了?本來只是想引誘她一下,逼她說出被她隱藏的諸多秘密,卻差點讓自己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嫵媚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了他的唇,笑說:「你的唇是熱的,現在的你是開心的,對嗎?」
「不!」他憤怒地甩開她的手,他絕不能允許別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探究他的心事。「我給妳兩個選擇,要不就安分守己地留在府內,哪裡都不能去;要不就徹底從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