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琪……噢,梅琪甜心,對不起。」
她只聽見耳內轟隆轟隆的聲響。
她一直是個大傻瓜,而他終究是另一個玩弄女人的男人。她沒有一再要求和追問,反而深信他會尋求離婚。她母親和女兒都警告過,只是她深信不疑。
而今為了他的妻子,他即將拋下有五個月身孕的她。
她沒有哭,淚已成冰。
「請你送我回家。」她挺直身體,直得像一根測量桿。
「梅琪,求你別這樣。」
「你已經做了決定。送我回家。」
「我求她這麼多年,現在怎能離開她?」
「不,你當然不能,請你送我回家。」
「除非你——」
「你該死!」她猛一轉身,揮手重摑他的臉頰。「別對我下最後通碟!你沒有權利管我!立刻啟動引擎,否則我自己走路回去!」
「那是個錯誤,梅琪,我不想要她懷孕。事情發生在我們有所決定之前,當時我心情混亂,不知如何處理我的婚姻。」
她推開車門,踏上泥濘的草地,冷水滲進鞋裡,但是她恍若未覺,逕自沿著泥濘的小徑向前走去。
他跑過來攫住她的手臂。「回車裡去!」他命令。
她掙脫開來,揚起頭,眼睛乾澀,任由雨水潑下來,任由濕發黏住前額。
「梅琪,我是個該死的笨蛋。但是孩子是我的,我要當他的父親!」他喊道。
「哈!」她喊。「回去找你老婆說!」
「梅琪,天殺的,停下來!」
她大步前行,他再次詛咒,回車內發動引擎、熄火,再發動,引擎像飢渴的巨人般發出怒吼,然後向後一震。
卡車轟隆隆地跟在後面,他頭探在窗外狂喊:「梅琪,該死,上車!」
她揮揮手,逕自向前走去。
他改變策略哄道:「上來吧,梅琪。」
「席瑞克,你出局了!」她近乎痛快地大聲吼道。她踏上柏油路,他的卡車哀鳴地倒退,兩個前輪衝上路面,突然嘎吱地改變方向,卡車底盤整個掉下來。
引擎就此熄了火,啟動五次仍不見效果。他下車把車門砰然甩上。梅琪繼續前行,心中想像他兩手叉腰、怒目站在卡車旁邊的樣子。
「你這天殺的頑固女人!」他大吼。
她舉起左手,手指彎了兩次表示告別,仍然冒雨前行。
他瞪著她的背影,宛如鬥敗的公雞,同時又盛怒不已。這種反應應該來自於南茜,而非溫和甜美的梅琪。該死的、變化莫測的女人,竟然這樣丟下他。她是很不高興,呃,他又何嘗不是!好,先讓她焦慮兩星期,等她冷靜下來知道寂寞了,或許會文明地待他!
他目送她的背影,直到確信她不會回來,才猛踢卡車輪胎,把卡車推向路旁。他再次凝視梅琪,她的背影已經遙遠得無法辨認衣服的顏色。
走吧,頑固的女人!你遲早都得找我!我的骨肉正跟著你在雨中奔波。天殺的,你最好好好照顧他!
梅琪在第一幢農家要求借用電話。
「爹地?」羅伊來接聽電話!「請你開車來接我,好嗎?我在42號公路以東、雙伊路的一處農舍……屋主名叫賈哈洛,你知道吧?」
「我認識他。」
「我就在他家,請你來接我,好嗎?」
「當然,甜心,但你為什麼——-」
「謝謝你,爹地,快點來,我全身都淋濕了。」
她在父親繼續詢問前掛斷了電話。
回程時,他們在雙伊路上遇見一位揮手想招便車的男子。
羅伊開始減速,但是梅琪制止了他。「爹地,繼續開,別停下來。」
「但是外面在下雨,而且——」
「爹地,不要停車。如果你停下來,我就自己走路回家!」
他們經過那名豎起拇指的男子,羅伊扭頭去看他是誰!
「但那是席瑞克!」
「我知道,讓他走路。」
「可是,梅琪……」席瑞克正對著他們的背影揮拳頭。
「小心看路,爹地,別開進溝裡。」
她抓住方向盤,避開了一場災難。羅伊扭頭直視前方,梅琪扭開暖氣,逕自用手指梳頭髮。
「爹地,準備聽一個驚人的消息,你會嚇得目瞪口呆。」她定定地看著他。「我懷了席瑞克的孩子。」
羅伊驚訝地喘息,她再次接過方向盤,繼續向前開。
「可是……可是……」他結結巴巴地又扭頭看後面,對路面和車速置之不理。
「母親會破口大罵,」梅琪平鋪直敘。「甚至會永遠結束我和她的關係,你瞧,她早就警告過我。」
「席瑞克的孩子?你是指那個席瑞克?我們剛經過的那位?」
「是的。」
「你是說你要和他結婚了?」
「不,爹地,他已經結婚了。」
「呃,我知道……可是……可是……」他又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他妻子也懷了孕。如果我沒算錯,我的孩子會比較早出生。」
羅伊猛然在路中間急踩煞車,驚呼一聲:「梅琪!」語氣驚駭不已。
「要換我開車嗎,爹地?或許我開比較好,你似乎反應不過來。」
她逕自繞過車子坐上駕駛座。「移過去,爹地,外面雨好大。」
他坐到乘客座,彷彿大夢初醒一般任由梅琪開車。
「我們有一段婚外情,但是現在結束了。目前我有自己的計劃,而且隨時需要你協助。你瞧,我克服菲力驟死的悲痛,拋下西雅圖的房子和所有的回憶,回來經營旅館,不論有沒有小孩,我都決意按計劃進行,你想我做得來嗎?」
「你的堅強我毫不懷疑。」
「母親一定很生氣,對嗎?」
「這點我也深信不疑。」
「她或許會和我脫離母女關係。」
「或許……你母親心腸很硬。」
「我知道,所以我才需要你,爹地。」
「甜心,我隨時在這裡。」
「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見梅琪鋼鐵般的決心和毅力,他的驚愕已逐漸消退。
「你聽過拉梅茲生產法嗎,爹地?」
「我聽過。」
她斜瞥他一眼。「我們能做嗎?」
「我?」他雙目圓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