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甜甜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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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頁

 

  「你!你!」她大吼著掙脫,跌跌撞撞地倒退幾步。

  「你向來只在乎自己!你的需要,你的時間,你的住處!甚至連上床都得看你需要!呃,那我的需要又如何呢?」

  他逼近一步。「你知道嗎,南茜?我再也不在乎你需要什麼了!」

  「你不瞭解,你從不瞭解!」

  「不瞭解。」他氣紅了臉,真想一拳揮上她美麗的臉龐。「不瞭解你逕自墮胎?天哪,這麼多年的婚姻,你究竟把我看成什麼?性伴侶?唯一重要的是你得到高潮,不是嗎?」

  「我愛你。」

  他嫌惡地推開她。

  「狗屎,你知道你愛誰嗎?你只愛你自己,不愛別人。」

  她冷冷地質問:「那你愛的又是誰呢,瑞克?」

  他們沉默地相對。

  「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不是嗎?」她堅持著。

  「直到你變得不能愛之後,但甚至那時我仍然回到你身邊,試著再試一次!」

  「噢,多謝你了。」她語帶嘲諷。

  「但當時你也是說謊,根本沒懷孕,而我卻傻得相信你!」

  「我說謊是為了留住你!」

  「不,你是為了自己扭曲的需要!」

  「哼,你活該!全鎮的人都知道你是她孩子的父親!」

  他的語氣有些愧疚。「我很抱歉,南茜,我不是有意傷害你。」

  「但是你現在要去找她,對嗎?」

  他望著她變得感傷的臉龐,沒有說話。

  「我依然愛你。」

  「不要,南茜。」他轉開身子。

  「我們都犯了錯。」她說。「但是我們可以重新來過。」

  「太遲了。」他視而不見地瞪著窗外。站在他所愛但她憎惡的房子裡,他對這段失敗的婚姻深感悲哀。

  她輕觸他的背。「瑞克……」她哀求著。

  他驀地走開,拿起椅背的外套穿上。

  「我會在母親家。」

  他把拉鏈斷然地拉上,似乎暗示無可挽回。

  「別走!」她開始哀哀哭泣。

  「不要這樣。」他低語。

  她抓住他外套的前襟。「瑞克,這次我會不一樣的。」

  「別……」他扯開她的手。「你在使我們倆尷尬。」他將帳單塞進口裝裡。「明天我就找律師,要他即刻辦理離婚手續,否則我就另請高明。」

  「瑞克——」她伸出一隻手。

  他握住門把回頭看她。「今天我明白了一件事,你不應該養小孩,而我更不該求你。你不適合當母親,而我也不適合沒有一個家庭。我們都變了,對生活有不同的需求,多年前我們早該看清楚的。」他推開大門。「很抱歉我傷害了你,」他嚴肅地說道。「這不是我的本意。」

  他走出去,輕輕拉上身後的門。

  小城沒有秘密可言。不到幾天,梅琪已經聽說瑞克離開南茜,從此她就活在期盼中。當門外有車聲時,她總是佇足聆聽;電話一響,她就心跳加速地匆匆去接聽;如果有人叩門,她會手心冒汗,急急去開門。

  但是瑞克送的玫瑰都枯乾了,她依然沒有他的音訊。

  她對蘇珊呢喃:「你想他會來找我們嗎?」但蘇珊只是眨眼睛。

  感恩節過了,12月8日開始下雪,她發現自己踱到窗前,凝視銀白的世界,納悶瑞克身在何處,她是否會再有他的音訊。

  聖誕節即將來臨,梅琪寫信詢問凱蒂是否要回家,得到的卻是冷淡而否定的回答。那個聖誕節她過得五味雜陳——有了新生兒,卻失去其餘的家人,而且瑞克依然沒有音訊。新年時她許下心願,下決心將席瑞克撇在腦後,接受顯而易見的事實:既然到現在他還沒露臉,以後大概也不會出現了。

  一月份,她帶蘇珊做例行檢查。在史特灣前等候紅燈時,她無意間瞥向左側,發現瑞克正自一輛嶄新的卡車上直視著她。他們倆都未曾移動,彷彿被釘住了一般。

  她的脅骨發痛,令她呼吸困難。

  燈號一變,她後面的車子猛按喇叭,但是她沒有移動。

  瑞克的目光移向一雙興奮舞動的小手,卻看不見蘇珊的臉。

  喇叭再次響起,梅琪換檔開動,然後由後照鏡看見他左轉,接著失去了蹤影。

  稍後她落寞地告訴露露:「他甚至沒有揮手,也沒嘗試攔下我。」

  露露第一次不知如何安慰她。

  那之後冬季日漸嚴寒,哈町之家顯得巨大而空曠。梅琪以刺繡打發時間,但是她經常停下手,頭靠著椅背,想道:既然離開她了,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3月份,信件如雪片般飛來,要求預訂夏季住宿。梅琪明白自己必須有所決定,是否保留哈町之家。如果她想出售,時機最好在旺季開始以前。

  4月份她請愛莎來估價。前院豎起待售招牌的那一天,梅琪帶蘇珊開車去綠灣,因為她不忍看見那塊招牌,並在家中等候陌生人侵入她投注那麼多心血的地方。

  5月份碼頭被推下水,第二天蘇珊午睡時,梅琪決心乘機把碼頭漆上白漆。

  她背對宅邸,跪在地上,頭髮上綁著紅色手帕,正探到椅子底下時,聽見朝她走來的腳步聲。她退後轉頭一看,只覺得所有的感情都爆開來。

  身著白色牛仔褲、藍襯衫的席瑞克,正由碼頭向她走來。

  看著他,她只覺得腎上腺素射向全身四處。喔,怎麼可能一個人的出現就足以改變一天、一年、一生的顏色!她忘了手中的刷子,忘了自己赤著腳、一身舊衣服,忘了一切,只除了漫長等待的面孔終於出現。

  「哈羅。」他說道,彷彿天堂沒在她眼前突然敞開大門似的。

  「哈羅。」她低語道,心跳如雷。

  「我帶了件東西來送你。」他遞給她一個白色信封。

  她過了半晌才強迫手臂移動,無言地接過信封,仰望他襯著背後的藍天——他的眼睛也是一樣的藍。

  「請你打開。」

  她把刷子放下來,擦拭雙手,顫抖地拆開封口,他靜靜站著注視她。她抽出裡面的文件展讀,顫抖的手扭曲了文件的一角。

  事實根據、適用法條、判決請求、判決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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