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無預警地辭去超商的工作、搬離了原來的住所,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從他的世界消失得乾乾淨淨,宛若不曾出現在他生命中一樣。
若不是和她相處過的片段深深鑿刻在腦海,他真的以為她只是個出現在夢境中的虛擬人物。
當時那種心慌焦灼的感受,今天依然歷歷在目,然而更多的憤怒卻在心中累積著,教他怎麼接受她的不告而別?
惱怒、怨氣積滿內心,不懂她為何這麼敢。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難道他做錯了什麼嗎?
為何她竟不說一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走得那麼堅決,什麼訊息也沒留下,顯然有心要逃避。
她就這麼恨不得擺脫他嗎?恨不得要與他劃清界限嗎?他究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她要這樣對待他?
其實要找出她的人,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但他卻負氣地想,她都做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自己還要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呢?既然她想避不見面,他又何必窮追不捨?
越想越氣,心中鬱悶糾結,他打消了找人的念頭。
可是又總有些不甘,他惱怒、煩躁,心思都在白慕琪身上,甚至因此冷落了女友,把她氣哭了。
「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難道我這個『女朋友』真的不如你那個『高中同學』白慕琪嗎?她不見了,你緊張得像是被偷走了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好像她一不在,世界末日就會降臨似的!那我呢?我對你來說又算什麼?我看哪天我離開你身邊了,也許你都不會發現!」
那是他第一次看涵琳氣得失了平時的優雅氣質,自己卻無言以對,到後來和涵琳以分手收場。
是嗎?白慕琪不見了,他真有這麼緊張?
緊張得像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他只是……每次一想到她,就有點感傷又有點憤怒,恨不得她就在眼前,好讓他狠狠掐死她……
對街騎樓的一道身影閃過眼角,沈艾藍眼一瞇,突然間整個人失控地站起。
他的動作太過突然,連帶地打翻了桌面上的咖啡,引來嚴偉明錯愕與不解的疑問:「小藍,你──」
掉頭離開之前,沈艾藍匆忙扔下一句:「我們下次再談。」
*** *** ***
「抱歉、抱歉,白小姐,我來晚了。」一名打扮入時的年輕小姐匆忙而來,對久候多時的嬌小女子連聲道漱。
白慕琪連忙笑著揮手。「沒關係,沒關係,我也是剛到而已。」
年輕小姐張望了下,指著對面的星巴克。「到那邊坐著談好不好?」
「好呀!」白慕琪沒有異議,這位陳小姐是她的客人,再過兩個禮拜就要結婚了,今天相約的目的是要討論結婚當天的新娘造型。
「好,那我們走吧。」
正要過街,卻遇上紅燈,白慕琪和陳小姐便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綠燈,有說有笑地聊了起來。
太過專注於談話之中,她並沒有發現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穿越過車潮,來勢洶洶朝她迎面而來──
眼看燈號轉換,白慕琪正要邁開步伐,不期然地撞進一堵結實胸膛。她發出悶哼,腳步這才停了下來。
「白小姐,沒事吧?」陳小姐看她吃痛地塢著鼻子。
「沒事……」白慕琪痛得眼眶都泛紅了,還是笑著搖頭,也不忘跟對方道歉。「對不起,不好意思……」都怪她聊得太開心,才會撞到人。
沈艾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緊繃著臉,眼看她從頭到尾都低著頭,未曾抬頭看他一眼。此刻,道歉完後,竟然就打算直接越過他身邊離開!
他捏緊拳頭,控制不住地低吼出聲:「白慕琪!」
白慕琪渾身一震。
這個聲音……
她緩緩回頭,映入眼簾的背影如此熟悉,那蘊含著無數憤怒的嗓音,也好像在哪兒聽過。
白慕琪有些恍惚地看著男人似乎著火了的背影。
背對著她,沈艾藍兩手克制地插腰,深吸了口氣,心思紊亂之下,一時之問竟無法開口說話。
是她!他沒看錯,真的是她!
她的頭髮由黑色染成了深棕色,不綁辮子改綁馬尾,讓她看來多了一分俏麗,不再像以往那樣死板。依然圓潤的臉蛋略施脂粉,看起來粉嫩粉嫩,讓人很想捏一把,連衣著也變得此以往亮麗時髦。
可是就算髮型改變了、穿著改變了,連時間都過去三年了,他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她。在他眼中,她依然是那個白金靂,化成灰他都認得。
該死的,不是已經被她的無情給氣到不想找她、不想理她了嗎?
怎麼……怎麼光是看到她的身影閃過眼角,他就像失控的火車頭一樣橫衝直撞越過馬路,一心只想著要逮到她呢?
此刻他心中的憤怒,甚至比三年前還要來得猛烈。
看著他不斷起伏的背影,白慕琪的手心隱約冒汗。她握了握拳,一股顫意由背脊一路往上竄。
「沈……艾藍?」她小小聲地開口。
似乎是調整好心情了,沈艾藍緩緩轉身面對她,往常總是帥氣飛揚的臉,此刻看來竟是一片冷酷,冷意直達闇黑眼底,教人不寒而慄。
陳小姐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遂遲疑地道:「白小姐……我……先到對面等你好了。」一道冷冽視線掃來,陳小姐挫了一下,連忙改口:「還是……我們改約明天?」
「這樣……不好吧?」
「沒關係沒關係!」陳小姐語帶保證。
「好吧,陳小姐,不好意思喔。」白慕琪賠不是,陳小姐頻頻表示不在意,便步行離開,把時間留給他們。
「你還記得我,真是榮幸啊,白同學。」聽得出來他在咬牙切齒嗎?原諒他,面對一個叛徒,他真的無法平心靜氣。
他……好像很生氣?為什麼?
白慕琪深覺納悶,她怯怯抬眼,一撞進他狂亂的視線當中,胸口猛然一抽,整個人彷彿被捲進了狂風暴雨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