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不是驕傲於已經可以微笑著想起他了嗎?怎麼一見到他站在眼前,卻突然忘了該怎麼呼吸?
「該死的!你發什麼呆?你該說些什麼吧?」沈艾藍握緊拳頭,太過壓抑使然,他的嗓音變得緊繃。
她該說些什麼呢?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可是好像又塞滿了什麼,完全無法思考啊……白慕琪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似乎連頭頂都開始冒火的男人。
三年不見,他成熟了不少,以往的刺蝟頭不見了,清爽的短髮更襯托出他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濃眉依然像兩把利劍,隨時會將人剌傷;還有右邊眉角的疤痕,似乎比記憶當中淡了些……
是她看得太過仔細了嗎?他的眼角似乎染上了淡淡的歲月痕跡。
「白慕琪!」忍無可忍之下,沈艾藍猛烈搖晃著她的肩膀。「你總該解釋當時為什麼不說一聲就不見吧?」
「我?我沒有不見呀,我只是……到台北去工作了而已。」也許是心虛,她的聲音虛軟無力。
「你總可以跟我道別吧?為什麼一聲不響就走?你知不知道我,我──」話語戛然而止,沈艾藍一雙銳利的眼神瞪著她纖細白皙的顆項,要不是怕鬧出人命,他真想一把狠狠掐斷她的小脖子。
「你……怎麼樣?」她吶吶地問。
「我……想掐死你!」他瞪著她突然泛紅的眼睛,胸口不知怎地跟著一熱,忽然有股衝動想要把她擁入懷裡,好確定她是真實存在著,而不是夢境。
他好像真的很生氣……這代表,這幾年他沒有忘記過她嗎?她可以這麼認為嗎?
「對不起……」白慕琪吸了吸鼻子,用手揉著眼睛,想抹掉眼底的濕意,卻只是讓淚水更加氾濫。
「我要你的道歉幹麼?我想聽的是你的解釋!」沈艾藍粗魯地抹去她眼眶不小心滴落的一顆淚珠。
在觸碰到她肌膚的瞬間,手心麻麻癢癢,那感覺一路竄進了身體裡。
他粗魯中隱含著柔情的動作,觸動了她心中的柔軟地帶,讓眼淚更加停不下來,只能一再重複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眼看來來往往的路人不時朝這裡投以側目,而眼前這個女人又哭得像是全世界都對不起她似的……沈艾藍懊惱低咒。
「別再哭了,路人都以為我在欺負你。」
「對不起……」
又道歉?還哭?沈艾藍快氣炸了。
明明是她不告而別,受到傷害的人是他啊!怎麼現在卻是她在哭,而他在安慰她呢?
惡人先告狀啊?可惡!
瞪著把頭越垂越低的人,心中五味雜陳,最後,他選擇把哭花臉的白慕琪一把抱進懷裡,忿忿低咒:「可惡的傢伙……」
這一次,他可會牢牢捉住她,看她還能跑哪去!
第七章
百貨公司的美食街裡,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著一男一女。
女生低著頭,雙肩隱約上下起伏,似乎在哭;坐在女生對面的年輕男人則從頭到尾擰著濃眉,眼眸中含著懊惱和濃濃無奈,瞪著面前不時發出細細啜泣聲的女生。
他手上拿著一包面紙,不一會兒就抽出一張遞給她,她接過之後,抹了把臉,開始擤鼻涕,只見桌面上逐漸堆積出一座由面紙包成的餛飩山。
沈艾藍越來越煩躁,把整包攜帶式面紙往桌面上一扔。
「喂,你哭夠了沒有?!」
白慕琪揉揉酸熱的眼,操著濃重鼻音道:「對不起……」
「你到底要說幾遍對不起?!」這女人從頭到尾只會說這三個字,讓他越聽越火大。
「對不──」察覺到自己又要脫口而出,她連忙閉上嘴,總算抬眼正視他。
看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紅腫,可憐兮兮又委屈,沈艾藍胸口一把火無處發洩,只得試著自行滅火,才有辦法繼續面對她。
「你到底跑哪去了?為什麼沒消沒息的?」這是埋藏在他心裡許久的疑問。
「我在台北工作啊。」她緩緩垂眸,怕被看穿任何想法。
「高雄沒工作嗎?為什麼一定要跑到台北?真的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嗎?」沈艾藍似乎沒發現自己太過咄咄逼人。
「是人家介紹我去的,我想說去學點東西也好,有一技之長就不怕餓肚子了。」她微微一笑。
「喔?說說看你學了什麼?」他倒要好好聽聽是什麼了不起的專長。他不以為然地想。
「我在婚紗店上班,現在在做新娘秘書。」
「新娘秘書?」沈艾藍皺眉,顯然不懂。
「就是幫新娘梳妝打扮的一種工作,收入還不錯哦!」看他皺眉的模樣,以前他發脾氣時的畫面重新躍入腦海,讓她忍不住笑了。
「幹麼偷偷摸摸走,不跟我講一聲?好歹我們也是朋友吧?你這傢伙真是冷血無情。」看著她此刻的笑臉,對比這幾年埋在自己心頭的怨懟,沈艾藍頗不是滋味,俊臉泛青。
「我沒有偷偷摸摸啊,只不過……」她的眼神閃爍,逃避著他。「只不過不知道要怎麼道別,所以……」
「是怕我又干涉你吧?」他話中帶酸。「幹麼這樣,怕我干涉就直說,我又不會怎樣……」就因為這個鳥原因,所以她才不說一聲就走?
白慕琪不願讓話題持續圍繞在自己身上,遂問:「你呢?算算時間,你應該畢業去當兵了才對。」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軍人,哪個軍人的髮型會這麼有型?她又問:「或者你免役?」
「你也會關心我啊?」顯然沈艾藍不想輕易放過她。
「沈艾藍……」白慕琪求饒似的低喊。
看她恨不得把臉埋在桌上的羞窘表情,他低哼一聲,一時心軟了,暫且饒她這一回,正經答道:「我還沒念完大一上學期就休學了。」
「什麼?!」白慕琪一呆。
他不打算解釋原因,自顧自地續道:「休學後沒多久就去當兵,退伍後自己開店。聽過『美男香雞排』嗎?」他一臉神氣。
「沒……聽過……」她喃喃地道,腦中還在消化他所說的一字一句,不自覺透過嘴巴說出來:「你這麼辛苦才考上大學,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