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的嚴紹煒沒有任何不自在,神色自若地出聲跟江予招呼。「你來了!」
床上隨即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床鋪嘎吱響了一聲,嚴紹煒起身下床,隨意披上睡袍。
「等我一下,」他回頭對嬉媃笑道:「我和秘書先到書房談一下話。」
他們兩人離開後,嬉媃伸了下懶腰。反正已經沒有睡意,她索性下了床到浴室梳洗。
打理好自己,她便前往廚房準備好烤吐司和牛奶,用托盤端著,然後來到書房前。
書房的門沒有關上,留有一道小縫,在寂靜的大宅裡,兩個男人的談話清晰可聞。她先聽到了江予的聲音——
「你換女人真是比換衣服還快,那是你的新歡?看起來跟以往的不太一樣,模樣清純多了。」
「她不過是我在這裡的調劑品。我是不可能拋棄未婚妻的,我就要回倫敦了,只是跟她玩玩而已。」
嚴紹煒說話的語氣輕浮又流氣,令貝嬉媃頓時感到呼吸困難。
「她看起來是真的愛你。」江予感覺得到,那個女孩是全心全意愛著紹煒。「你這樣做很傷人。」
「我知道她愛我,但是,我不可能愛上她,我只是跟她玩玩……」紹煒斬釘截鐵極盡冰冷地說著。
字字句句如刀鋒刺入嬉媃的心臘,她臉色大變,雙手一鬆,托盤掉落,玻璃杯摔到地上破裂成無數片,一如她的心碎了,化成粉末。
「是誰?」江予迅速地打開了門。
兩人四眼相望,江予首先認出她。「你不是貝嬉媃嗎?」
她是個讓男人難忘的女人,江予也不例外,忘不了她的美。只是剛剛在昏暗的臥室內,又隔著一段距離,自然沒有認出她。
「你是江予?」嬉媃整個臉沈了下來。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異口同聲地互相問道。
江予是約森的秘書,但他也是那個處心積慮想收購含山會館的嚴紹煒的秘書,難道……約森就是嚴紹煒?
約森在玩弄她的感情,這一切都是騙局?
嚴紹煒的聲音在這時插入:「事實就是你想的那樣。」他走向她,面不改色地說。
嬉媃頓時感覺天崩地裂,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為什麼?」好不容易,她才能開口說出這三個字。
對著她發白的臉,他也面色鐵青,咬牙說道:「因為你口口聲聲最愛的爸爸貝朕,就是我父親。你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你的母親自歆在懷著你的時候,就勾搭上我的父親,還逼我母親離婚,破壞我的家庭。」
殘酷的事實和他鄙夷至極的表情,讓貝嬉媃羞愧得無以復加,無法作聲。
「你的一切應該是屬於我的,包括含山企業!」他低頭看著她。「我只是把該屬於我的東西搶回來而已,只是,你的出現超乎我意料。」他必須承認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之外。「我很驚訝白歆居然會把自己的女兒送給我,她或許想要我念在你是我『妹妹』的分上,讓我手下留情,可是,她錯了!我反而改變了計劃,除了要得到含山企業,還要你賠上感情!」
貝嬉媃感到強烈痛楚,整個人宛若被推下荊棘叢堆,墜入疼痛的深淵。
她的身體彷彿被折斷成兩半,淚水從臉上奔流下來,無窮無盡,一如她的絕望。
他咄咄逼人地繼續對她嘲弄地說著:「我要折磨白歆的女兒,就像她當年折磨我母親那樣。她的幸福是我的,她的好運也只到她的父母過世的那一天,沒有了護身符,她也什麼都沒有了,她欠我的東西,理當物歸原主。」
每一句憤恨的話,都在貝嬉媃心底劃下狠狠的一刀,讓她血流如注。
他憎恨她,對她的恨,有如成千上萬的炸彈爆炸,硝煙瀰漫,強烈的衝擊力硬生生地將她撕裂,她肺裡的空氣都被抽光了。
他徹底地將她啃咬得一丁點都不剩,傷得她千瘡百孔,屍骨無存。
遠處怒吼的雷聲驚醒了她,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她轉過頭,揮淚而去。
「紹煒,你做得太過分了!」江予望著窗外的大雨,這是夏日的雷雨,他擔心貝嬉媃的安危。「她是無辜的,你怎麼可以把上一代的恩怨都要她承受?她畢竟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太殘忍了!」
說完,他轉頭想要追出去。
「江予!」嚴紹煒面色一沈,撂下惡狠狠的恐嚇。「你要是追出去,我就立刻解雇你,」
「那就請你解雇我吧!」江予搖搖頭,直到這時他才終於瞭解紹煒埋藏在心底的恨有多深。「我錯了,我真不該替你做那麼多傷害貝小姐的行為!」
「江予……」他目光凜然。沒想到,一個女人竟然破壞了他們十年的堅固友誼,果真是紅顏禍水!
窗外的雨聲和雷聲交錯著,嚴紹煒抬頭看著屋外黑森森的山丘,冷厲的眼神裡有著無盡的黑暗。
結束了!他的復仇終於畫下了句點,達到了目的。
奇異地,他的心卻在絞痛……
第六章
嚴紹煒回到了倫敦。
二十四歲的未婚妻妮可守候在機場入境處,一看到他出現,妮可馬上衝過去緊緊抱住他——
「史賓塞!我想死你了!」她欣喜若狂地在他面頰印上好幾個熱吻。
「我也想你。」他擁抱著未婚妻,語氣平淡地順著她的話回道。
他對妮可的感覺就跟對其他女人一樣,沒有特殊的想法,當然也沒有所謂愛情,妮可背後所帶來的財富和商機才是他關心的重點。
「我們快點回家吧!爸媽都在等你!」
「好。」他習慣性地帶著隨身公事包,摟著妮可往機場外走。
車子離開公路,經過熱鬧的大街,新穎的櫥窗中展示著最新流行的時尚商品。倫敦是一個千變萬化的城市,他喜愛這第二個家鄉,她是世界文明的重鎮,也是世界商業金融的先驅,她的風情萬種令人魂牽夢縈。
此時,看著這些以往令他興趣盎然的頂尖流行資訊,他卻失去了以往的新鮮感,心思不由自主地飄回幾天前,他想起那天嬉媃絕望的表情。